日前,在第十五届“挑战杯”全国大学生课外学术科技作品竞赛决赛上,上海交通大学再一次获得冠军——该校以总分510分的成绩再次问鼎“挑战杯”,这是继1991年、2011年、2013年、2015年四次问鼎并获得可永久保存的“挑战杯”之后的第五次夺冠。
所有进入决赛的“上交出品”全都获奖:4项获特等奖、1项获一等奖、1项获二等奖,1项获“一带一路”国际专项赛项目特等奖。
上海交大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像磁石一样把创新创业项目和青年才俊全都吸引到身边?
让海外青年精英回流,而不是单向输出
在全国“挑战杯”决赛颁奖的前一天,在由上海财经大学举办的“面向未来的高等教育”的中外大学校长论坛上,上海交通大学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林忠钦指出,大学教育最主要的任务是给大学生一种“家国情怀”,“有的学校招的学生很好,学术水平很高,学生就业也不错,但培养出来的学生对社会和国家的贡献却很小,甚至以出国留学并待在国外工作为荣,这种现象值得我们反思。”
林忠钦并不赞成“唯留学经历论”,他认为“近年来,一些高校出现了‘不招没有海外经历老师’的现象,需要反思,当前的大学教育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两种现象需要反思”直接表明了上海交大对人才的态度——青年英才应当“为我所用”,而不是单向外流。
上交生物医学工程学院特别研究员涂圣贤,就是一个“回流者”。2014年,他从荷兰回到祖国,在上交落脚。“挑战杯”大赛上,他带领的学生团队凭借“基于光学相干断层成像的心肌缺血评估系统”获得全国一等奖。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上述心肌缺血评估系统将直接打破以往冠状动脉功能评估智能靠有创手术检查的瓶颈。系统推出后,可以减少患者高达1万多元的检查费和有创手术痛苦。并且,它早就不是纸面上的研究,已经在今年4月获得欧盟CE认证,可在欧洲进行临床应用;在今年5月通过了我国食药监局创新医疗器械的特别审批。
生物医学工程学院党委书记季波介绍,得益于上交对创新创业人才的特别政策,像涂圣贤这样的青年才俊,可以在上海“安心做研究”。
做科研缺经费,涂圣贤可以享受“青年教师科研启动经费预借政策”;在学校带团队,他可以申请高峰学科青年教师补助,一期60万元;举家迁往上海生活,学校提供30万40万元的安家补助。
科研成果产生后,学校立刻帮助他投入产业化运营,引入产业资本建立校企联合研究中心,投入300万元进行技术革新和临床转化。涂圣贤团队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在校内做科研,技术折价入股公司;二是直接进入公司工作,拿年薪。
他选择了前者,“我毕竟还是一个学者,更喜欢教书育人。”涂圣贤说,现在的状态,正是自己作为一名教师“最舒服的状态”。
这种“舒服的状态”,使得一大批青年学者“回流”上交,而他们的出现,又带动了一批又一批学生成为创新创业的“后继者”。
从高大上的ACM大赛到小而奇的菠萝奖
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生黄金紫,换了四次研究方向,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兴趣所在——研究“一个棒棒糖要舔多少次才融化”。令人称奇的是,他真的通过流体力学原理和实验,计算出“对于直径一厘米左右的棒棒糖,大约需要1000次才能舔完”的结论。
这个研究成果,在国内外年轻人中引发了一场“舔棒棒糖热”。有网友左手拿着棒棒糖舔,右手在纸上画“正”字,最后得出了“舔到糖中心需要850口”的结论。凭借这个研究,黄金紫团队获得了中国版的“搞笑诺贝尔奖”——菠萝科学奖,该奖项的颁奖词中写道,“该研究引发了全民参与科学实验的高潮。”
在上海交大,科学实验本身就可以“全民参与”。以黄金紫本人为例,他从交大机械与动力工程学院转到致远学院,在致远学院他先后主动申请到激光等离子实验室、计算神经学、流体力学3个全国顶尖实验室参与科学研究,在不断“折腾”之后,最终确定了喜欢的研究方向——流体力学。
黄金紫说,他所在实验室中的每一个人都处在一种兴趣驱动的向上的工作环境中,“工作解答了很多在我小时候就想的问题,工作满足了我不断增长的好奇心。”
有人拿了“搞笑诺贝尔奖”,也有人获得了高大上的ACM程序设计大赛的世界冠军。这项赛事是大学级别最高的脑力竞赛,被认为是“程序设计的奥林匹克”,是世界范围内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程序设计竞赛。迄今为止,中国共4次获得ACM大赛的世界冠军,其中3次由上海交大团队夺魁。
3次获得ACM比赛金牌的戴文渊,如今创办了自己的通用人工智能行业应用企业“第四范式”。这个人工智能领域青年专家的简历,堪称“华丽”:2005年带领上海交大3人团队问鼎ACM世界冠军;2006年本科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2007年发表的论文Boosting for Transfer Learning在迁移学习领域论文引用数至今排名世界第三;2009~2013年就职百度,成为最年轻的百度高级科学家;2013~2014年,华为诺亚方舟实验室主任科学家 ,获华为“President Award”;2014年,带着ACM团队和几个原同事,创立“第四范式”。
记者注意到,上海交大ACM班学生的重要“选择期”比一般通识课程的学生要晚两年。大三,才是ACM班学子的选择期。戴文渊回忆说,自己在交大的学生生涯分为两个阶段,2005年之前在做ACM竞赛,之后开始研究人工智能。“2005年时大三,选择研究方向时,我在外比赛,回来时只剩下当时还很冷门的人工智能。”
当年老师开设的冷门专业,到了今天,成了“风口上的专业”。而正是那一次选择,给了IT天才一个发展的空间。
此前,上海交大成为上海唯一一所入选首批全国双创示范基地的高校,并发布了《关于承担“双创示范基地”建设工作方案》,破解高校创新创业教育难题。
上述建设工作方案的落点就是“教育”,优化人才培养学科专业布局,将创新精神、创业意识和创新创业能力作为评价学校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指标;在全校推广“致远荣誉计划”,打通相近专业在基础课程阶段相互选课的制度壁垒。
从本科到博士再到创业,都可以在交大
上海交大校长林忠钦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育人是一所大学最根本的目标,“学生要有家国情怀,有行业情怀”。
比如,学校对每一个专业培养的学生都有“专业增值”考核。“举个例子,机械专业。学生入学前,先做一个调查,是否喜欢这个专业;毕业前,再调查一下,多少人还喜欢这个专业。人数多了还是少了?如果少了,说明学生今后不愿意干机械专业,我们的办学就要反思,机械专业还留着干什么?”
上海交大软件学院博士三年级的利文浩是本专业的“忠粉”。从大一到博三,再到自己创业,全程都烙下了“上海交大”的影子。很多人想象不到,这个在2015年获得全国“挑战杯”特等奖的团队带头人,刚上大学那会儿几乎完全不了解自己报考的专业。
“大一下半学期一直到本科毕业,有各种项目可以让你参加。”利文浩大二那年,参加了软件学院一年一度的“软件展示会”。这个大会,鼓励学生用自己稚嫩的编程技术开发软件。利文浩的“增强现实跳舞游戏”大放异彩,后来获得全国软件创新大赛二等奖。那是2010年,增强现实技术刚刚萌芽,他花了大把的时间向评委普及啥是“增强现实”。
这种学院内的“小比赛”直接刺激了利文浩继续创新的勇气。而他创新的“助手”,有时是学校配备的名企工程师,有时是高年级学长,有时是专业老师,“一直有创新的氛围”。
上海交大被认为是“一所有强烈创新创业基因的学校”。记者注意到,“挑战杯”5次夺冠对它而言,或许只是一种长年累积的适时“爆发”。近年来,学校逐渐完善“前中后端”三层式学生课外科技创新教育体系,建设了50个科技创新工作室,每年资助全校60项各类高水平科技竞赛,举办“钱学森杯”等学生科技创新竞赛。2016年,全校开设各类创新创业类课程72门,受益学生近4000人。
前不久,利文浩的公司入驻上海交大“零号湾”基地,拥有了超过200平方米的独立办公空间。他设计的移动端安全操作系统受到国内外20多个手机品牌的关注,装机量已达到1000多万部。
“离开校园,我们照样要给学生一个创新的生态体系,不至于让他们的项目早期夭折。”“零号湾”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志刚,本身也是一名长期扶持学生进行创新研究的教师,他告诉记者,“零号湾”里有60%的创业者为上交校友,“在这里,创业者可以与老师、师兄弟一起合作、对接”。
“零号湾”的目的是,把过去需要十几二十年的产学研对接投产,缩短到两到三年甚至更短,“时代发展在加快,新技术的更迭太快了,等不了那么久了”。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王烨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