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创造力被认为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卓越才能。纵观人类历史上那些受人尊崇的文学泰斗、才华超群的艺术大师以及在各个领域引领人类进步的科学家,无一不是极具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天才。这些具有非凡创造力的大师,他们的大脑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什么让他们与众不同呢?
上个世纪60年代,美国心理学家及研究学者弗兰克·巴隆以其同时代最有头脑的著名人士为研究对象,开展了一系列关于人类创造力的实验,试图找出天才人物特有的共同之处。
这个历史性的研究跟今天的电视真人秀节目有些相似。弗兰克·巴隆将这些备受瞩目的人邀请到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一个以前的兄弟会俱乐部,在那里度过了几天联谊时光。受邀者包括美国作家杜鲁门·卡波特、美国诗人和小说家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爱尔兰作家弗兰克·奥康纳,还有顶尖的建筑师、科学家、企业家、数学家等。他们在研究者的观察下互相认识互相了解,填写关于自己人生、事业和性格的评估,并进行寻找脑部疾病和创造性思维的信号的测验。
智商≠创造力
巴隆发现,与人们惯常的想法相反,智力在创造性思维中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也就是说,智力水平的高低并不能影响创造力的高下。研究表明,创造力是由智力、情感、动机和道德共同滋养产生的。无论在哪个领域,有创造力的人所具有的共同特征是:内心开放;相对于简单的东西,更欣赏复杂和不明确的事物;对混乱和无序的状态具有不同寻常的高度忍耐力;具有从杂乱无章中提取条理的能力;独立,不循常规;乐于接受挑战。
从这些特征中,巴隆总结出,那些具有创造力的天才人士与普通人相比“既遵从本能,同时又更有教养;既有破坏性,也更有建设性;有时候超乎疯狂,同时却又格外坚定而理性。”这个结论看上去十分矛盾,但是巴隆的观察让我们看到,正是这些相互依存、共生并互相作用的矛盾力量促成了强大的创造力。
健康和病态的行为的综合体
在随后的研究中,巴隆和另一位心理研究学者唐纳德·麦金农发现,创造力似乎与精神疾病联系密切,特别是极具创造力的作家,其精神健康问题也异常严重。
如何解释这一现象呢?根据巴隆的研究,善于创造的人也更加善于内省,这种倾向会引导他们不断提高自我意识和自我认知,包括对自身比较阴暗和令人不舒服的部分的认知。“不论是对光明的部分还是黑暗的部分,他们的认识更加深入现实,因此身上也更容易具备某些特性,某些被社会公认为与精神疾病相关的特性。反之,这种倾向性也可以让他们更加理智,更加了解自己。通过开放的、大胆地面对自己和这个世界,这些有创造性思维的人最终成为健康和病态的行为之间的不同寻常的综合体。也正是这种多重的矛盾性给了他们非同一般的驱动力,让他们有了强烈的内在愿望去进行创造”。
唐纳德·麦金农花了30多年时间观察和研究有创造力的知名人士后,总结道:“如果我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这些人的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复杂性’。他们的思想和行为显示出了一种大部分人所不具备的倾向,就是他们身上具有极度的矛盾性。与其说他们是一个个体,不如说他们每个人都是一群芸芸众生。”
到了今天,那些有创造力的天才人士的复杂性已经不需证明了。大部分心理学家都完全接受这种看法,即创造力本身就是多面的。即使是从神经学角度看,创造力也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
开/关
我们经常听到关于神奇的“右脑”的说法,这部分大脑被认为能够控制我们的想象力、情感和创造力。然而巴隆却认为事实其实复杂得多。与“右脑”的神话相反,创造力并不是由大脑的某一区域或是某一侧控制的。事实上,创造的过程是由全部大脑整体参与并发挥作用的,是大脑各个区域充满变数的互相作用的过程,包括情绪、意识和无意识处理系统的互相作用。
大脑的“默认模式网络”对创造力有着特殊的重要作用。“默认模式网络”也被称作“想象力网络”,这个概念是由美国神经学家马库斯·赖希勒2001年首先提出的,它涉及大脑额叶、顶叶和颞叶区域的多个部分。当我们在做白日梦,在反复考虑或者让思绪放空的时候,我们使用的就是这个“想象力网络”。“想象力网络”是人类经验的核心,它有三个主要构成:个人意义创造、心理模拟和视角采择。它让我们能够从经验中提取意义,让我们能够记住过去,思考未来,能够设想他人的角度,换位思考,能够理解别人的故事,折射自己和他人的精神和情感状态。同时,“想象力网络”也与同情心、自我认知能力以及建立自尊心密切相关。
“想象力网络”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然而它却无法独立运作,它与大脑的“执行网络”有着错综复杂的密切联系。“执行网络”管理着我们的注意力和记忆,它让我们能够全神贯注,为我们阻隔外界干扰,让我们关注内心体验。
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些大脑网络很容易互相发生冲撞,而一个具有创造性的大脑却非常善于灵活自如地启动和关闭每一个网络。因此,有创造力的人能够在“认知和情感”“谨慎和随性”这些看上去极其矛盾的思维模式里切换自如,游刃有余。他们的创造力和他们非凡的大脑,使他们能够把那些矛盾的元素以一种非同寻常且意想不到的方式汇聚在一起,这也使他们在自己的工作领域更有维度、力度、特性和思想风格。
也许正因如此,那些伟大的天才大师才如此让人无法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