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8岁的我在北京参加了高考,那时,我最重视的事就是好好学习、考出一个好成绩。虽然心中也有对心理学的一腔热血和对相关专业的模糊期许,但最终填报志愿时,还是在父母的建议下,填报了北京大学的工学院。
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当时我确实觉得工科更加“靠谱”。用我父母的话说,学到一门儿手艺,只要技术过关,就不愁就业。于是,我欣然接受了安排,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然而,踏入北大的第一个秋天,高中成绩一直还不错的我就遭遇了挫折。第一次考试之后,我看着平均80分出头的成绩,感到心灰意冷,开始琢磨转系。一方面,或许我确实不擅长学工科,另一方面,那股对心理学的热情也一直在心中召唤着我。
幸运的是,学校的转系政策并不严苛,心理学系的竞争并不激烈,于是,2012年9月,我以“留级”为代价,开始了自己在心理学领域的探索。最终,经过4年学习,我在2016年顺利毕业。而且,在许多同学转行或就业之际,我选择了出国攻读心理学硕士学位,学习心理咨询专业。
懵懂的少女战胜了心中的胆怯和家庭的桎梏,践行了自己的初心——听起来,这似乎是一个十分美好的故事。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故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也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意气风发。
事实上,当我离开工学院、踏入心理学院的第一天,我就意识到,我对这个向往的专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直到转系以后,我才发现,心理学系的本科生培养计划并不是我理想中的“心理学”,而我绕了很远的路,才最终坦然承认这一点。
一直以来,北大心理学系最注重的,都是认知神经科学领域的基础研究,而我本身最感兴趣心理咨询方向并非学院专长。于是,我“功利”地想:搞认知才有“肉”吃,大一就开始进认知实验室听组会,试图在认知神经科学领域闯出一片天地。然而,后来回首起来,我发现只能记起自己在组会上昏昏欲睡的样子,而想不出哪怕一个基础的认知神经科学概念。每个星期的组会,成了我大好青春里既不自由也无用处的时间碎片。
大三那年的春天,我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我不能再迷茫下去了,必须摆脱随波逐流的颓废。我决定告别认知心理学方向,转向真正喜爱的心理咨询。这个决定当然非同小可,而我也迎来了人生中最兵荒马乱的一段时光,改变专业方向,意味着自己必须抛下两年多积累的经验,在一年多时间里完成毕业论文,而出国申请、学科考试之类的事情更是让我难以脱身。然而,也正是在这段时光里,我才真正感受到了学习心理学的快乐,感受到了自己的初心。
其实,如果有机会给过去的自己捎个话,我并不想说什么“坚持梦想”之类的心灵鸡汤。我更想说的,是一些我在成长过程中实实在在获取的一些经验。
我希望告诉自己,在做出有关职业发展的决策时,要积极收集信息。这些信息不只是录取标准、就业方向或薪酬待遇,还应该包括培养计划、从业者一般的发展模式和生活状态,以及学习或工作的内容与形式。前者关乎“我能得到什么”,而后者则是“我即将经历什么”。如果选择了毫不适合自己的路,很可能会半途歇菜;如果只看中短期收益,则很可能陷入焦虑浮躁,无法深入思考。
我还希望过去的自己能更加信任直观感受,而不是依赖冷冰冰的理性分析。面对人生的十字路口,很多时候只需要能说服自己的结论。我学到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理论——“感觉”是进化的产物。通俗来讲,当一个原始人看到野兽,如果相信自己害怕的感觉,就会赶紧逃跑;而如果他靠理性算出野兽的速度和吃掉自己的概率,那非得丧命不可。如果人真的能够想像出自己进入某种生活模式之后的状态,那么此时的“感觉”往往是最敏锐的。
曾经的我,会在别人的期待中感到迷茫,会在从众的漩涡里不可自拔。但最终,我明白了只有“我”才是自己手中最趁手的工具,只有“我”才是自己最宝贵的资源。我相信过往的一切自有其意义,也相信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更相信此刻做出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我知道自己可能会犯错摔跤,但错误可以改正,可以挽回,我担得起这个风险。如果可以重来,我会从一开始就去做想做的事情,选自己想选的生活。
周兆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