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遗憾成全了许多事,它成全了爱的发现,成全了另一种生活,也成全了自我的觉醒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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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清晨的晴空下,1000多张笑脸,在图书馆的阶梯前,对准了前方的两架相机。文学院的毕业照里,几乎全是披肩长发的文艺女青年,至少在这一刻,毕业的所有欢喜、遗憾、懵懂、恐惧、不舍都被抛之脑后,只是享受这一刻最真实的笑容。站在我周围的,是大学4年最要好的朋友,或出国、或保研、或考研,即将成为名校研究生。在毕业季所有的遗憾里,好像只有我一人未能幸免。
考研失利,前途未卜,拒绝调剂,从老师们喜爱的学生瞬间变为统计毕业去向时最头疼的那批人……这一切还要从大三讲起。
萌生考北大中文系的念头,是在大三结束的暑假。我来自一所普通一本学校,中文专业在全国排名前100,并且拥有一级博士点。在我之前,学院还没有本科生考上过北大中文系研究生,“考北大”也算是件破天荒的事了。考研本身,是对梦想的追求,并非是拿全国首屈一指的学府来定义自己。
北大中文系的题目比较灵活,需要死记硬背的题目最少,最符合我心目中的公平,于是欣然而往。和所有考研人一样,我开始了“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迈出校门的时间屈指可数。除去公共课的复习、专业课的记忆,从早到晚抱着kindle,将“鲁郭茅巴老曹”的代表作看完一遍后,又将所有古代文学的代表作花了3个月重温了一遍。记得看《儒林外史》的时候,是瞪着眼一页一页朝下翻的。
2018年3月,考试结束,尘埃落定,考研失利的一切后果接踵而至。相比于准备考试时的愉悦,成绩出来的那一阵子是最难熬的。幸而,父母给予了我最充分的理解,没有太多语言的表达,一直用行动默默支持着我。
我开始在意他人的看法,不想听到“某某考北大却没考上”的议论。于是没有回学校宿舍住,而是在同城一所医科大内找了一个职工宿舍,开始了二战的准备。那是一个20平方米的小屋,有一张上下床,一个桌子,窗外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常有飞鸟在枝间停留,唱着我听不懂的歌。我如同魏晋的隐士,简单的生活,简单的人际交往,一切都融入这树木与飞鸟的呼吸之中了。
时间缓慢氧化着一切,在这场毕业季的最大遗憾之中,我急需认可。就像杨绛先生说的:“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考北大中文系这件事,我是无悔的,决定二战也没有任何犹豫,这好像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我却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避。我害怕同学见面第一句话就问我考得如何,害怕老师对我露出失望的表情。
一次毕业论文小组讨论结束之后,导师和几位同学在办公室聊天。有位同学问起我的毕业去向,我坦言自己考的是北大,最后没有考上,“那你是找工作还是二战呢?”“二战。”“还考北大?”“是的。”那位同学迟疑了几秒钟,说:“有目标是好的。”坐在旁边的导师也默默点了下头,表示支持。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否定我,是我自己否定了自己。成长的道路上,没有任何努力和勇气,应该被否定和非议。
毕业季即将迎来最后的尾声,三月巨鲸一般的遗憾,现在仿佛一尾蓝吊,跃入浩渺的海洋,渐渐远了。因为遗憾成全了许多事,它成全了爱的发现,成全了另一种生活,也成全了自我的觉醒与信任。 有时也会恐惧前路的未知,然而生活本就是遗憾织就,随遇而安、潇洒以对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韩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