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惆怅的离情逐渐消散,那两对恋人慢慢分手了,伴随着开解别人的伤与痛,我和他慢慢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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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绝对是大学里最好的时光之一,四年的考试和实习已经结束,未来有担当的岁月还未展开,正如初夏的阳光,明媚而充满期待。在校生活仅剩最后的一些手续没办,真是既愉悦又轻松。
那天,作为生活委员的他给我们送完信件,忽然有意无意间问了我一句:
“一起出去玩一趟怎样?我正好想回趟家。”
呃……我迟疑片刻。几个月前刚刚收到他的两张表白小条,我礼貌地拒绝了。快毕业了,没必要尴尬收场,还是一如既往在同学中和他正常相处。他的老家在陕北黄土高原,当然是很有吸引力的地方,但跟他回老家,那性质可不一样……
一时间快速翻找回绝的词:啊,咱俩去不合适吧……如果有好几个同学在一起,大家一块儿走,我可能会……
嗯。他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过了两天,两个同宿舍闺蜜轮番前来说服我:“一起去陕北吧!过黄河、住窑洞,那可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呢!”“是啊是啊,不光你俩,顾君和小季都去,咱们一直在一块儿,成吧?”
顾君和小季分别是她俩的男朋友,我翻翻白眼:到时候肯定是你们分别成双成对,我还不是被迫要跟他搭伴……
但结果还真不是!除了以上两对,还有一位流落在男生宿舍、有志于音乐创作的摇滚青年也要同行。上世纪末的大学气氛就是这么浪漫有情怀,架不住六个人轮番轰炸,我终于跟着他们上路了。
那还是绿皮火车换长途汽车的年代,从北京到那个陕北小城足足要两天。先坐一夜慢车,前半夜打扑克牌,后半夜人困马乏,女孩都倒在男友身上睡得东倒西歪,只有我们仨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第二天早上转乘长途汽车,仍然是14个小时。
那会儿没有高速路,6月的黄土高原已进入盛夏,车厢被炙烤得滚烫,脚下是滔滔黄河水,眼前是一圈又一圈的盘山公路。司机猛按喇叭一路狂飙,卷起漫天尘埃,乘客充耳不闻地昏睡,忽然进入一个集市,一阵鸡鸭猪狗的嘶叫声又把我们惊醒。
到达小县城已是深夜,两间窑洞分为男女生宿舍,在他爸妈带领下入住。直到离开,我们都是这样安排。第一次住窑洞睡大炕,正值夏季,感觉极其舒适,哪怕外面骄阳似火,窑洞里都一片清凉。暴晒的日子,我们就在窑洞里弹琴、唱歌。他有一把吉他留在老家,谁唱困了,就歪在炕上睡去,总有女生给盖上一件被单。
回想起来,年轻的我们也真是不懂事,每天都是人家爸妈一日三餐做好饭端上桌,而人家哥哥听说弟弟的大学同学驾到,特意从另一城市赶来看我们,我们都不在意地没有跟他多聊几句。只知道挥洒青春,根本不理会世俗的道理。没过多久,我们直奔延安,探寻久仰的宝塔山延河水。那时候,延安还没有成为旅游胜地,无比清静,黄土峁上下只有我们几个跑来跑去。
晚上凉快下来,小情侣们约会的时间就到了,她俩和他俩钻进后山消失,只留我陪着两个小伙子无所事事地闲聊。“咱们一直在一起”不过是闺蜜间自欺欺人的谎言。但他表现相当好,自始至终,从来没借着任何夜色朦胧的气氛说过“带你去个好地方吧”“咱俩出去聊聊吧”,我们就这么清纯地来了又去。
回想起来,除了延安,这趟旅程并没有欣赏什么绝佳风景,他每天也就是领着我们山上山下,县城内外闲逛。我们参观他的中学、小学,在县城的露天游泳池玩跳水,这确实是我第一次领略中小城镇的民情风貌,感受与都市完全不同的生活形态。
回京的日子很快到来,告别悠闲的假期,我们都投入到火热的职场新人状态中。也许是旅行真能鉴别感情,也许是毕业季的离情逐渐消散,那两对恋人慢慢分手了,伴随着开解别人的伤与痛,我和他慢慢走到一起。
如今,我们已成为本班硕果仅存的一对。说起毕业旅行,没人相信我们在当时如此“清白”。幸好有那伤痛的两对做见证——在没有手机拍照的年代,旅途中拍摄的胶卷照片都保存在我们家,他们谁也不想留。有时候我俩还翻出来看看,那倾心相对的笑容和无所顾忌的神态,总是令人心生无尽的感喟和怀念。
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