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已经成为国人一种精神的图腾。但在很多人看来,如今过年“年味”越来越淡了,曾经集体记忆深处的春节元素在慢慢消失。“年味”虽然变淡了,但“春节”却未曾远离,它承载于我们的行动里,植根在我们的记忆中。
作为上世纪90年代出生的人,移风易俗,影响和塑造着我和我的这代人。我记忆中最难忘的春节在2002年。对农村孩子而言,这大概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刻了。我们可以有漂亮的新衣服穿,特意跑去小伙伴面前炫耀;有好吃的食物可以用来解馋,消解积攒了一年的口水;还可以纵情玩耍,释放无忧无虑的天性。更何况,还可以收到压岁钱,只要给长辈磕个头、说声“过年好”,就能把钱收入囊中。孩提时的欢乐很简单,哪怕是短暂的欢愉和片刻的满足。
我和小伙伴们时常在拿到压岁钱后,迫不及待地跑去村里小卖部买鞭炮,然后三五成群在大街上放,或是跑到村南头,站在桥上将点燃的鞭炮扔进河里去“炸”冰和去“轰”鱼,惊扰河的睡眠和鱼的美梦。鞭炮引线并不长,点燃后必须在极短时间里将鞭炮扔出去,不然就会炸到自己的手。村里几乎每个玩炮的小伙伴都有被炸到手的经历。那时人小,玩的鞭炮威力也小,被炸到之后除了有些疼,并不会受伤。后来,人长大了,鞭炮的尺寸也随之变大,从小炮仗换成了“二脚踢”。于是,敢不敢手拿着点鞭炮,敢不敢放“二踢脚”,成为检验一个男孩有没有男子汉气概的标准。那时,几乎每个人都争着去证明自己是勇士,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懦夫。“爆竹声中一岁除”,除夕的氛围里,少不了一声声鞭炮声的烘托,噼里啪啦的鞭炮将过年的热闹景象推到极致,这声音欢快、干脆而又热烈,既是对过去一年霉运的驱除,也是对新一年好运的期盼。
在农村,大年之夜也是离不开灯的。当时村里没有路灯,各家就在自己门前点上两盏油灯,家庭条件好的会在门口点两支蜡烛。妈妈经常把白萝卜或胡萝卜切成小段,在中间挖个小槽倒入棉油,用棉花做灯信,一盏盏精致的萝卜灯便做好了,放置在每个房间和大门口。妈妈一做完灯,我就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挨个点燃。看着院子里慢慢亮了起来,别提有多兴奋。那时我就在想,每一盏灯都在和黑夜斗争着,而我点燃的这些灯迟早要熄灭,想着想着就变得难过起来,但转念想到黑夜也会有尽头,心里的阴霾就会一扫而空。
我和小伙伴们也会跑到别人家门前去找蜡烛,拿去点炮仗,边扔鞭炮边嬉闹;或是拿去点燃干柴,在暗夜里生起一堆火。小伙伴们便烤起火来,抵御冬日的严寒。站在火边烤火的感觉,像极了春天,也有些许夏日的感觉;在火边,我们就这样完成了跟冬天、跟过去一年告别的仪式。
过年就像一场场宏大的仪式,有鞭炮热烈喧闹的“声”,也有灯火光亮绚丽的“色”,所有人一起拿起笔,共同奠定了这个节日的基调。而每个人在这个节日里,都写出了不同的故事。后来我在城市读书、工作,虽然过年的方式越来越多样,现实的烦恼也越来越多,却再也难以找回曾经在农村的“年味”,那一年的春节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
李少波(90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