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走得再远,过年必备品还是样样都少不了,甚至于在购买、制作的同时,还加入一份名为“牵挂”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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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过年,我回家的最后一段路是这样的:从市里高铁站下车,坐15路公交车到长途汽车站,再换乘城际公交车,最后在镇里的十字路口坐上父亲的电动车,才能到山村里的家。
一路上,从最快、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到最熟悉、最慢的后座。
最近的,往往都是没变的样子。
小镇的十字路口,父亲永远都会蹲在老地方等我。这时候,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两旁街道上都是喜庆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各家店铺都摆出了与年有关的物件,周围的集市也是一如既往的烟火气。
街旁的春联摊是连起来的几条长板凳,上面铺着各种手写的春联,总是围满了购置年货的乡亲们,老人们总是对新年的物件精挑细选,还会与旁人商量着。“呦呵,师傅现场给我写一个呗!”
这是每年不变的场景。以前在家嫌日复一日的寒假太长,这一年在全国各地东奔西跑之后,又觉得家里的年比城市的繁华有味得多。
进入大学后,寒假会比在高中的时候长一倍,于是就有了假期兼职的想法。大一的寒假,从合肥去了武汉,在当地一家酒店做服务员,赚钱的同时日子也新鲜起来。
酒店的工作可能是最能找到“过年氛围”的地方,顶着“过了腊八就是年”,菜谱、宴席、招待通通开始进入以年为名的促销模式。
日常工作是在同一个包厢里,招待一桌接一桌的年夜饭。不同地域、不同公司、不同家庭,总是在“年终总结”的时候聚在一起。包厢里的热火朝天让我格外想家。
见证别人的团聚越来越多,忙碌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快。在腊八后的十几天里我都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直到小年那一天,我才发现我真的因为工作离家乡越来越远了。在工作的忙碌中,身边的同事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提起。
和母亲的电话让我听到了熟悉的鞭炮声,正是这样的年,我才得以安心。我告诉母亲,回家的票已经买好,除夕夜的鞭炮依旧由我来点。
对于家乡的年,我已经有了迫不及待的情绪。我知道过了小年,家里就要杀猪作宴,祭祖张红了。
这一年,我第一次将春运新闻的纪实搬到自己身上。大年廿八领完工资,在倒计时1天的日子里,我坐上了武汉到合肥的高铁。跟随春运大潮,我从湖北到安徽,从合肥到池州一往无前。流动中,仿佛更加珍惜那渗透在日常的点滴年味。
今年因为实习的缘故,我又到了北京。这次离家乡的直线距离是1207.4公里,从之前的邻省流动,变成了由北到南的迁移。这一年爸爸精通了手机操作,开始了第一年的年味直播。
“今天大队里分鱼,开始腌制!”
“明天上街赶集,购置年货!”
“后天炸圆子,过年必备!”
年前的几天,我家每天都有固定安排,准备整个过年需要用的物件。这样的年味直播,一如小时候叽叽喳喳地在母亲忙碌的身旁等候着各种年味出炉,尝上第一口鲜味。
即使走得再远,过年必备品还是样样少不了,甚至于在购买、制作的同时,还加入一份名为“牵挂”的“原料”。
我们这一辈的农村孩子,几乎都是因为求学开始走出山村,走出镇子,走出熟悉的地方。过年那几天,村里到处都是从全国各地归来的乡亲,他们在外边工作、学习,过完年又返城,完成着城乡之间的流动。
我坐上父亲的电动车,一进村里,就会有爷爷奶奶开始打招呼。“今年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又去了哪些新鲜的地方?”“有哪些新收获?”……每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都是叔叔阿姨,邻里乡亲最关心的事。
正是在外求学的生活才让我知道,无论今天我走得多远,身在何方,家乡的年味都将一直不变,渗透在街道村落、邻里乡亲以及父亲的后座上。
张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