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
烈日当空,怪兽横行,赤地千里。人类又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此时,掌管天下的是帝喾的儿子放勋,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尧”。尧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帝王。穿着粗麻的衣裳,吃的是野菜糙米,住的是没有修剪过的茅草屋。屋里柱子和木椽上的树皮都没有去掉。
尧采取了种种办法,祷告、哀求,或许还有威胁。天帝们终于坐不住了。十个太阳闹得太不像话,并且好像也不打算做回到原先安分的样子。要派个人去警告它们一下。
十个太阳是帝夋和羲和的孩子,住在汤谷。汤谷上面有一棵几千丈高的扶桑树。羲和每天在甘池,有时也在咸池给他们洗澡。洗得干干净净了,就带他们中的一个到扶桑树的树顶。树顶上停着一辆车子,拉车的是六条龙。羲和让太阳坐好,一声吆喝,驾着车子腾空而起。大地上立即就透出万缕的光芒。车子要在天上走一天,到悲泉停下来。六条龙也要休息了。接下来黄昏时的这点路,就由太阳自己走。太阳从悲泉走向虞渊,最后进入蒙谷,身影完全消失。每天一个太阳,轮流飞越天空,照耀大地。忽然有一天,羲和一不留神,十个太阳全跑出来了。这一出来,就再也不肯回去。
天帝请了羿过来,他是天上箭射得最好的,让他到人间去把那些吃人的怪兽杀一杀。至于天上乱跑着的十个太阳呢,天帝没有明说。
羿带了妻子嫦娥一同来到人间。
尧请他把这些作恶的太阳射下来。
羿可怜人间的百姓,他从背后的袋子里抽出一支白色的箭,搭在血一样彤红的弓上。太阳的光刺得人的眼睛生疼。好在圆圆的太阳是个大靶子,并不用过多地瞄准。重要的是这一箭的力道。他的左臂比右臂长,有着天生的神力。羿拉开弓,像在怀里抱着一轮圆月。猛然一撒手,箭飞起来,不见了。白色的箭融入了太阳的光。
突然之间,“嘭”的一声巨响。一颗太阳在天空中炸开来。羽毛漫天飞舞,不一会儿,一只鸟儿从天而坠。人们跑过去一看,是一只黑乎乎的长着三只脚的鸟。
“再射!”“再射!”“再射!”人们呐喊着。天上的太阳也慌乱起来,惊惶地四处奔逃。大地上更热了。
羿拔出箭,连续射了出去。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一只只三足黑鸟跌落下来。
“停!”“停!”尧大喊着跑过来,一把拔出羿箭袋里剩下的箭。
羿停住手,天上剩下最后一颗太阳。
又有风了,凉凉的。
“走吧,走吧,我们去把剩下的几头怪兽杀掉。”羿也兴高采烈起来。唯一不高兴的是嫦娥,她知道羿闯了大祸。
说好来接他们的神无影无踪。羿垂头丧气,嫦娥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吵吵闹闹。羿受不了嫦娥的埋怨,想到西王母住在人间的昆仑山,去找她,或许会有办法。
西王母给了羿两粒“不死之药”。一粒给他,一粒给他的妻子嫦娥。有了这两粒药,和妻子就可以长生了。虽然仍然不能回天上成神,但比终究要死的凡人好多了。羿欢天喜地回到家,把药丸拿给嫦娥看。
天黑下来,嫦娥睡不着。思来想去,实在厌恶这世间的生活。嫦娥倒一碗水,把两粒“不死药”一口吞了下去。
药才吃下去,嫦娥就觉得身子轻起来,慢慢离了地面。轻轻一飘,就从屋里飞到了外面。头顶上,一轮明月正朗朗地照着。她就朝着这月亮飞了过去。
羿失去了不死药。偷去不死药的是自己的妻子,妻子抛弃了他,这样的痛要比回不了天庭更重。羿不再快乐。
如果说还有一点点的快乐,就是教几个学生射箭。
其中最有天赋的学生名叫“逢蒙”。有一天,逢蒙陪着羿去打猎。他用一根桃木棒猛然打在羿的后脑。逢蒙为了自己成为天下箭法第一的人,杀死了羿。
羿死之后,一场大洪水又席卷而至。
大水四处漫溢,连尧的国都都淹了。尧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民众往高处搬迁。刚落下脚,洪水跟着就来了,只好再搬。一搬再搬,最后来到平阳。
尧让鲧去治水。
鲧一去就是九年,眼看洪水即将治理成功,突然死了。
鲧是被祝融杀死的。为了治水,鲧从天帝那里偷了一块息壤。这是一种神奇的土,放到哪里,它自己会长。拿一点点,就会自己长成大土丘。这当然是治水最好的工具了。可惜就在鲧将要治好洪水的时候,天帝发现息壤丢了,并且很快就知道,是鲧偷了去治水。于是就派火神祝融来杀他,把息壤带回天庭。
鲧被杀死在羽山脚下。鲧被杀死了,过了三年,尸体也不腐烂。“舜”担心满腹怨气的鲧有什么异变,就派人用最锋利的吴刀把他划开。谁知道一刀划下去,鲧的肚子里藏着一个孩子。鲧的尸体变成一只“黄能”,跳进了旁边的羽渊。
从父亲肚里出生的那个孩子,就是后来的“禹”。鲧变成的“能”,据说是一种三只脚的大鳖。当地百姓建了一座鲧庙,祭祀他的时候,海里常常有蛟龙和黑色的鱼跃水而出。人人都觉得惊异。
尧已经太老了,也太累了。先是十日当空,大地热得像火烧一般,现在又是洪水漫天。灾难不断。他一直找不到可以接他位子的人。
他的儿子“丹朱”是不行的。性格傲慢,又喜欢四处游玩。尧也曾着力培养过他。专门为他发明了围棋,花心血教他。丹朱很感兴趣,学得也好,不久就成了天下第一的围棋高手。可是性格还是没改过来,甚至变本加厉。洪水来的时候,他看到人们乘船往来,觉得好玩。洪水退了,他还常常坐在船上,让人们在浅水里推着船玩。白天玩不够,晚上继续喧闹,呼朋引伴,在家里淫乐。
“我如果把天下让给丹朱,是丹朱一个人得好处,却害了天下的人。这不行。”尧说。
尧做了七十年的天子,有人推荐了舜。他又一直不放心,又观察了他二十年,才退下来,把位子让给他。
“后羿射日”“嫦娥奔月”“鲧窃息壤”“禅让天下”,美丽传说的背后,总是藏着一段难以言说的悲伤往事。
申赋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