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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2月20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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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

科幻奥德赛

张渺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9年02月20日   07 版)

    《科幻世界·惊奇档案》

    我应该算是个科幻迷。

    早在前些年《流浪地球》概念版预告片发布,我就已经做好了买票的打算。今年大年初二我进了电影院,出来时哭湿了一包纸巾。

    刘慈欣的《流浪地球》发表在2000年第7期《科幻世界》上,我曾在目录页上给这篇小说标了星号。那时我会精读这本杂志的每篇小说,挑出最喜欢的作品标星,其次喜欢的标三角。这个习惯贯穿了我的《科幻世界》阅读史。潘海天的《饿塔》,柳文扬的《一日囚》,何夕的《伤心者》……都是我标过星的作品。那些瑰奇的想象曾让我的梦境变成彩色。

    如果算上《卫斯理系列》的话,我看科幻的年头应当从小学算起。初中我开始看《科幻世界》,我的家乡是一座北方城市,每月20日之后,我上学经过报刊亭,都要问老板《科幻世界》到了没有。后来报刊亭老板记住了我,杂志到货,会专门给我留一本。

    对科幻的喜好,或许源自对未知的好奇。人类本就是会好奇的物种,屈原写出《天问》时想知道日月星辰等许多事物的奥秘。如今其中一些已经有了答案,另一些则没有。当这样的好奇倾注在创作中,就有了科幻,有了如我一般的科幻迷。

    这好奇直接就能融进科幻故事,刘慈欣的《朝闻道》里,科学家为了知晓物理学的奥秘,不惜献出生命。

    我最喜欢的中国科幻作者其实并不是大刘,而是柳文扬。他的文字里永远有抑制不住的飞扬,很轻松就能幽默起来。往故事深处看去,也不乏温柔。他的想象力让我第一次明白“天马行空”这个词。

    一篇分析电影《流浪地球》彩蛋的文章里提到,片中主要人物的姓氏包括刘、王、韩、何,分别对应了中国科幻小说的重要人物刘慈欣、王晋康、韩松以及何夕。看到这篇文章时我忍不住想,如果柳文扬还活着,应该会有姓名,一定会有姓名。

    《科幻世界》后来出了增刊《惊奇档案》,柳文扬成了这本新杂志的主笔。当年一本10元的“天价”,也没能拦住那时口袋空空如也的我,咬牙省出买早点的钱,期期不落地买了数年,直到它改版,直到柳文扬离开。

    一眨眼,我看科幻已经超过20年了,步入职场已经7年了,连柳文扬去世都已经12年了。

    我很久没再看过纸质书,也很久没买过《科幻世界》,我甚至记不清最后一次买它是在哪一年。直到我不再买它,我都没能给它投稿——这原是我第一次看它时,就暗许的心愿。

    无论是我的家乡还是北京,街上都很难找到报刊亭的踪影,如今我就算想再买一本《科幻世界》,都不知道去哪里买。后来我去成都出差,经过人民南路,忍不住想起“四段十一号”。那是《科幻世界》杂志社的地址,对许许多多和我同龄的科幻迷来说,这个地方曾点燃心中的火。

    不久前我才晓得,中国科幻的发展经历过怎样的波折。最早的科幻作家叶永烈、刘兴诗一度被批判,科幻小说被当成“精神污染”。有一个时期,国内的科普杂志上都不再发表科幻小说。直到上世纪90年代,《科幻世界》才重新试着成为中国科幻的土壤。

    几年前,《三体》和刘慈欣火了,许多科幻迷都在激动,我们似乎终于不用再声嘶力竭地同别人争论科幻小说算不算是文学,不用跟人解释科幻不是只能写给小孩儿看的。科幻似乎终于火到“出圈”了。

    2014年第五届的华语科幻星云奖开幕论坛上,许多环节和主题,都与《三体》有关。最后的颁奖仪式上,一段半互动的表演展示《三体》小说中的情节。台上台下的科幻作家年龄跨度超过半个世纪,但从主办方到科幻迷,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大刘身上。

    那天我坐在会场里,第一次见到那些从前在杂志里看过无数次的名字,王晋康、宝树、韩松、刘宇坤……当然还有刘慈欣。我激动着也担心着——把一位作家的一部作品看得如此之重,总有一种“我们只有这个”的错觉。

    果然,从那之后直到今天,中国科幻都没有再出现过现象级的作品和作者。

    不能说《流浪地球》是一部多么完美的电影,甚至,它的原著也不能说是一篇完美的科幻小说。刘慈欣上周接受采访,回应了一些关于科学设定的质疑。“确实有BUG。”他说,“打掉摄像头并不能把人工智能毁掉。”

    在科幻小说里挑刺并不难,事实上,古今中外也没有哪部科幻小说真正经得起推敲。许多科学难题和设想,即便是走在技术前沿的科学家也未能解决。给《流浪地球》提意见正常,求全责备不正常。

    《流浪地球》并非是我看过的最好的科幻电影,显然它也不可能是。科幻电影的标杆恐怕是《2001:太空奥德赛》那样的,这部有原作者阿瑟·克拉克打底,还有导演库布里克加持的电影花了4年,用上世纪60年代有限的技术,拍出了当时没人拍出来过的视觉效果,就此成为电影史上的里程碑。这部电影开创的许多拍摄手法,在此后50年的大部分太空科幻电影中都能找到。

    中国科幻和中国电影一样,都是行走在路上的奥德赛,还需要在漫长的旅途中,继续披荆斩棘。《流浪地球》背后,是3000张概念设计图,8000张分镜头画稿,1万件道具制作,和10万延展平方米的实景搭建。虽然中国科幻电影的工业体系仍然在建立的过程中,与好莱坞的差距足有十几年。可就像《流浪地球》的主演兼投资人之一吴京所说的那样,拍了总比不拍好。每多一个参与过拍摄的电影工作者,建立的过程或许就能更快一点。

    我也是行走在自己人生路上的奥德赛,遇见过海妖和独眼巨人,也有同行的旅伴。我没能成为梦想中的科幻作者。如果长大是一个不断认识自己能力上限的过程,那么当我离“中二”时期越远,梦想跌落的速度似乎就越快。

    刚入职时,我抢到了一个采访加拿大科幻教父罗伯特·索耶的机会,那次他在接受采访时告诉我,他曾经也是一名记者,25岁时得到过采访著名科幻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的机会,自此坚定了成为科幻作家的信念。

    我不知道我离我的科幻梦还有多远,甚至有可能一辈子无法抵达。但我仍然不想放弃,无论在这条路上,我还会失败多少次。

    在这个年代,梦想和希望一样,本就如同钻石一般珍贵。

张渺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9年02月20日 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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