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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一提到‘联谊’，很多青年内心就有抗拒感”“今后组织线下活动，在内容设置上应该考虑更贴近青年兴趣”“今天是来向各位取经的”……前不久一个周六的傍晚，在东四胡同博物馆，举行了一场别样的座谈会。20多名来自中央国家机关和国有企事业单位的团干部代表聚在一起，交流如何更好地帮助身边青年“脱单”。
这样的聚会在“红娘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2014年，在全国人大机关团委书记吴庆华号召下，多家中央国家机关和国有企事业单位的团委书记达成共识，自发成立了“红娘汇”，志愿为单身青年婚恋交友服务。在这里，不管男女，大家都有个共同的身份：红娘。
“红娘汇”成立五周年之际，吴庆华邀请新老红娘朋友再次相聚，没等座谈会正式开始，红娘们就迫不及待地聊了起来。
“春节前，刚有一对儿年轻人结婚了，前两天小两口还专门请我吃了顿‘谢媒宴’。”看到经过自己牵线搭桥的年轻人成功步入婚姻殿堂，中国通用技术集团团委书记王妘内心的喜悦跃然脸上。
“就是要敢啃硬骨头”
因为介绍对象，红娘王妘会经常请年轻人吃饭，和他们聊天，“你到底咋想的呀”？牵线之后，她也会三天两头问。春节结婚的这对儿，之前也出现过“危机”。一次在电梯碰到其中一人，王妘随口聊起来：“最近怎么样呀？”“我觉得我们俩不太合适。”对方的回答引起王妘的重视。
到底怎么回事？工作之余，王妘两边都问，发现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帮着双方解决。“有的时候感情就是非常脆弱的，谈到中间就会有问题。”她坦言，到了关键环节，自己也会“催着”他俩赶紧结，结果春节俩人就把喜事办了，都特别高兴。
说到年轻人的幸福时刻，王妘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在“红娘汇”，大家最开心的就是看到牵线的青年“修得正果”。这也是当初大家组织成立“红娘汇”的初心——源于服务青年的简单理念。
2014年2月19日，“红娘汇”举行第一次“碰头会”。之前，这个想法已经在吴庆华脑海中思考了很久，他也和不少青年、团委书记交流过。“找对象是单身青年实实在在需要解决的问题，那我们就要敢啃这块硬骨头”。
结合年轻人婚恋交友特点以及团干部自我创新的工作劲头，区别于其他单位、市场上商业性质的青年联谊、婚恋交友平台，“红娘汇”的几名“元老”从一开始就选择采用比较传统的“一对一”牵线模式，同时，借助新媒体来开展工作。
吴庆华回忆，“碰头会”上，大家热情很高，不但很快确定了“红娘汇”的基本构建和运行机制，提出的12条工作实施意见，很多到现在都还在遵循。他介绍，目前，“红娘汇”设有组委会，下设战略部、运营部、数据部、活动部、红娘部和纪律部，同时在京设有一、二、三、五、六、八、九、十部。
当时只有17个人，有带着孩子来的，也有带家属的。王妘就是和爱人一起去的。“我很热心，也愿意给别人介绍对象，那时候我已经介绍成功过一对儿，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在这方面发挥一定作用。”王妘印象中，“红娘汇”刚开始主要拓展线上交流渠道，前几个月非常繁忙，手机不停地“嘟嘟”响。
为青年介绍对象，首先就得对自己身边的青年有所了解。为此，“红娘汇”专门设置了统一的单身青年信息发布格式，包括个人信息和择偶要求两个板块26项内容。大家将自己身边熟悉、有意愿的单身青年信息进行统计，发给“红娘汇”的工作微信“红娘v”，再由“红娘v”经过整理，隐去姓名、联系方式等信息，统一发布在朋友圈。红娘们“认领”信息后分享给身边单身青年，有意向的青年可以请红娘来联系对方红娘，双方意向达成，红娘们会建立一个4个人的微信群，为双方牵线搭桥，之后红娘再退群。
“咱们作为团委书记要当红娘牵线搭桥，这个工作不仅是在团委书记任期内可以做，而且可以一辈子做，只要‘红娘汇’的群在，即使牵头人换了，依然会一直延续下去。”吴庆华召集大家一起成立“红娘汇”时候说的话，中国集邮总公司团委书记刘振东记忆犹新。
这几年，像王妘这样积极为“红娘汇”忙活的人越来越多。红娘们很快呈现裂变式增长，目前，已经有数百家单位参与“红娘汇”，正式通过填表申请加入的红娘就更多了。
为了避免好心办坏事，确保单身青年隐私和数据安全，“红娘v”所加的好友，都是通过审核正式登记在册的红娘。在发布信息时，还会隐去单身青年姓名、联系方式，由靠谱红娘背书，通过红娘间的对接，为意向青年从中牵线，避免单身青年信息扩散和外漏。
“单身青年互相之间信息不对称是困扰婚恋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红娘汇’就帮大家提升有效沟通”。吴庆华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首先，红娘非常靠谱，他们大都是中央国家机关和国有企事业单位的团委书记、青联委员、团干部。另外，单身信息特别靠谱，都是红娘自己熟悉的身边年轻人的信息。通过热心、可靠的红娘和靠谱的单身信息，逐步打造出了“红娘汇”的金字招牌。
“做红娘，我们是认真的”
做红娘，可能这里的每个人不是最专业的，但大家都很用心。
王婉莹所在的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是水利部最大的在京直属事业单位。职工中40岁以下青年有569人，研究生233人。“青年的数量非常大，单位也非常重视单身青年婚恋方面的工作”。
王婉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接触“红娘汇”是在2017年10月。当时，王婉莹在兄弟单位团委书记的朋友圈刷到“红娘汇”组织线下活动的信息。按照活动通知加了工作人员微信，王婉莹不仅就活动内容、报名等进行了咨询，还和对方聊了关于青年婚恋工作的一些想法。“后来才知道，那个微信号，就是吴庆华的。”正是因为他的引领，王婉莹进入了“红娘汇”，正式注册成为一名在编红娘。
一次，经过王婉莹牵线，自己单位的一名女孩和一名青年医生加了微信。可是没多久女孩就向她反映，这个男生回复微信总是比较慢。王婉莹很快联系男生询问原因。这回，她自己也体验了一把“回复慢”，“他经常隔半天才回复一条信息，内容基本都是说刚下手术。”
男生后来反馈，自己平时工作比较忙，希望找个顾家贤惠的女孩。了解到这一情况后，王婉莹有了更多理解和关怀，女孩也充分体谅了这种情况。
通过“红娘汇”，王婉莹曾经为所里一名男工程师和其他单位的一名女生牵线。开始，女生并不是很中意，但男生比较坚决，执着追求一年多，终于打动了她。王婉莹最初也没想到男生会这么执着，后来，她总结，“这也证明，真情和耐心在婚恋过程中还是非常重要的，真爱不易，要懂得珍惜。”
虽然加入“红娘汇”不到两年，但是王婉莹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新兵”，工作动力足、热情也非常高。据不完全统计，2018年王婉莹所在单位组织青年参加了见面会、舞会、茶道、手工等各种形式的活动有14次，“‘红娘汇’的活动非常丰富多彩”。
作为红娘，刘振东对自己手里的“资源”都非常了解。是不是外貌协会的？对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做一个筛选，所以一年会牵线最少100次以上，过年期间自己时间比较宽裕，一天能牵线10多对。年底，刘振东梳理了一下，2018年，经过自己牵线建立比较长期稳定联系的在30%左右。
几年前，刘振东为单位一名骨干青年介绍了一位在研究院工作的女生。男生是有北京户口的东北人，早早地在南四环买了三居室。女生是个“老北京”，家住北二环。经过相处，女生对男生很认可，女生家里人希望男生能够把房子换到城里。
刘振东记得，当时男生思想上有一些顾虑，觉得那时候房价波动比较大，有些犹豫，主动找到他聊天。“这个时候我不会向着男孩也不会向着女孩，只从房子的价值考虑，告诉男孩应该换到城里。因为城里不管是孩子上学还是自己上班，相对都很方便”。
后来就是因为刘振东的建议，这个男生决定把房子换掉。半年之后，男生在城里和女孩在合适位置买到了两居室。“目前俩人已经领了结婚证，就等着房子装修入住了。”
“我自己也是大龄女青年过来的，有时候在介绍对象时特别‘恨铁不成钢’，希望把他们撮合成，但是基于大家各自的婚恋观，都有自己特别执着的地方，有时候磨破嘴皮子也没用。”最近在家待产的刘颖，不久前刚卸任宋庆龄基金会团委书记。为青年牵线时，她总是尽可能介绍的多一点，更充分一点，不仅把线牵起来，也让双方更多一些了解。“如果有问题来问红娘倒好了，就怕人家有问题不说或者见一两面就‘见光死’”。
站在红娘和过来人的角度，她觉得年轻人一定要对自己有个准确的认识，知道自己要什么。“年轻人如果真的能够摆出个1234，比如房子、车子什么的倒还好，就怕说没有什么条件。这样很可能好多已经被pass过了，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觉得这个那个都不合适。”刘颖经常跟大家讲，只要你不讨厌，就多相处一段时间，越相处也就越有机会发现对方的优点。“但是好多人就非要找心动的感觉，我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一见钟情的”。
和青年聊天交流时，刘颖总是喜欢和大家分享自己的“闪婚”经历。“比如对于我来说，找一个跟他说话不累、能够很好沟通的就可以，对物质和其他没有特别高的要求，相处起来轻松愉快是最重要的”。
在诸多红娘中，北京市检一分院团委委员杨凡算得上是一位学习型的红娘了。从上大学起，杨凡就乐于给身边的同学朋友牵线，那时还挺容易能牵上线的。现在更多服务90后，也没少牵线，但是大都没成。
为了更好地做好红娘，杨凡总是通过各种渠道“取经”。平时没事就看看电视上相亲交友类节目，了解当下青年的交友择偶观，注意主持人与青年们沟通交流的方式。遇上她觉得对青年婚恋交友有帮助的话，还会特别记下来，和身边的青年交流。
每次牵线之前，杨凡都会向对方红娘询问单身青年的更多信息，看看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比如有个单身青年就想找个北京的，有的想找个照顾孩子方便的，有些会特别在意对方的颜值，这些可能没写在基本信息里，但是实际在找对象的时候却都是很关键的影响因素。”杨凡坦言，开始自己不是特别能够领会这些，去年看到媒体报道，一位老大爷介绍对象成功率非常高，其中一个原则就是“单身需要什么样的我就尽量给找”。
老大爷最长的一个服务了8年。杨凡说，自己之前的做法是，一个人服务两三年还没成功就会稍微空一空，“按照概率会觉得我这块的资源符合的比较低了。但是看到老大爷的坚持，觉得自己还得更有耐心。”
在思考与探索中收获成长
接触中，王婉莹发现：单身女孩资源太多了，男孩太少了。“红娘v”发布的男孩信息，都要尽快联系确定对口女孩，稍微有事耽误了，再问就已经有别的红娘在接触了。这样的感觉不止她一个人有。考虑到大家平时本职工作都比较忙，“红娘v”就转变信息发布方式，每天基本固定时间发布一条，便于红娘们即时获取信息。
“其实身边女孩的条件都非常好，高学历、高收入，有些自己还买了房子……但是在实际婚恋中，男青年看中的，也不完全是这些。”王婉莹感觉，这也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
虽然每个人都很用心，但是能够成功牵线，直到双方步入婚姻殿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几年，“红娘汇”也在大家一次次思想碰撞中不断摸索前进。
“前两年分别拓展线上、线下，第三年线上线下融合发展，第四年定位为内涵发展年，第五年为管理建设年，注重红娘建设、信息管理和工作机制建立，稳步推进自身各项工作和活动开展。”吴庆华介绍。
比如，经过第一年的发展，大家很快认识到青年的交往还是要从线上走向线下。“冷冰冰地通过互联网牵线，难度和成功率相对比较低。”平时积极思考、又总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王妘后来作为活动部牵头人，负责集思广益，组织设计策划开展“红娘汇”线下活动。
“线下活动，我们也是动了很多脑子，充分依托红娘优势，调动团干部各自的资源，各显神通。”王妘介绍，红娘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资源拿出来共享，为单身青年从线上走向线下打造一个平台。她自己也鼓励集团的团干部、青年加入进来，利用周末组织单身青年进行线下交流。
如今，“红娘汇”与“青年之声”以及各单位团组织开展了线上线下活动数十次，特别是与“青春之梦”组委会共同举办单身青年专场活动，为单身青年进行参观交流创造良好契机，叠加效应充分显现。
刘颖有个主张，“大家不管怎样还是先见面吧。”她觉得，线上见面聊的好与不好，有可能都不如见一下有真实感，而且是不一样的感觉。“线上会有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有些人多见几面有可能感受是不一样的。”所以在“红娘汇”探索线上线下相结合的过程中，刘颖不光赞成，还积极联系、提供场地。
2017年，“红娘汇”就曾联合多家单位，在中国宋庆龄青少年科技文化交流中心的“粹空间”为广大青年提供了一次中国传统文化互动体验。学习雅乐弦歌和中国古代礼仪、习字、设计胸花、制作木质同心锁、缝制香囊荷包……获得了不少参与青年的点赞。
很多青年并不愿意直接参加相亲联谊活动，“红娘汇”在设计组织线下活动时就会更加注重活动内容，让大家被活动本身所吸引，即使没有“看对眼儿”，也觉得参加活动很值得，对下次活动保持期待。
在一次线下活动中，还真就有青年建立了联系，“后来他们直接在朋友圈晒出结婚证，给了大家一个惊喜。”吴庆华觉得，这说明我们的活动还是对大家有实际帮助的，至少是提供了一定的交流平台。
前不久，吴庆华代表“红娘汇”，将这5年“红娘汇”的发展基本做法、主要特点、成效、总结的经验以及今后的努力方向，向上级领导作了汇报。领导们对“红娘汇”工作给予高度评价：5年来，“红娘汇”秉承志愿服务精神，为青年提供了贴心的帮助，发挥了团组织服务青年的积极作用。希望“红娘汇”再接再厉，用感情、热心继续赢得青年的信任和赞誉。
“红娘汇”的最近一次工作大会上，吴庆华和大家商量，准备新增媒体部和激励部。起初，大家关注怎么把细节做好。但是现在，多年积累的良好口碑，让“红娘汇”不论是汇聚的单身青年还是红娘，都在不断增多。做大做强与做小做精之间如何把握？“红娘汇”这项志愿服务如何规模化、项目化运作？尽管大家加入“红娘汇”都是抱着一颗热情的奉献之心来的，但吴庆华觉得，从长远和可持续的角度，激励机制不可缺少。
新的一年，大家也对“红娘汇”提出了更高的期待和要求。红娘们自我加压，期待能够有一些相关的专业培训，比如沟通交流、心理咨询、社交礼仪等，提高自身，从而更好地服务青年。
在“红娘汇”，刘振东有个感受，就是青春不老。“‘红娘汇’的原则就是终身制，只要你不离开‘红娘汇’，可以一直为青年服务，每年都有新人加入，更年轻一代团干的青春朝气会带动你更好服务青年、做好这件事。”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杜沂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