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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伊关系剑拔弩张、海湾上空阴云密布之际，日本首相安倍晋三6月12日～14日首次对伊朗进行了国事访问。尽管安倍希望此访扮演“中间人”角色，促进美伊缓和紧张关系，但由于日本影响力有限，加上美伊矛盾难以调和，安倍此访在这方面并无亮眼成果。不过，从观察日本中东政策的视角看，此次安倍访伊对提升日本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谋求更大话语权，都应该是有所收获的。
政治视角下的日本中东政策
日本的中东战略推进，是以“能源外交”为核心的。在凸显日本地位、推进日本中东外交战略方面，安倍访问伊朗是延续和强化其中东政策的重要环节。
进入21世纪，随着国际格局的变化以及自身发展的需要，日本的外交战略也有相应变化与调整，近年来呈现出两种策略相互结合的特征。一方面，继续紧跟美国的单边主义路线，将日本塑造成美国最忠实可靠的盟友，维系日美“可靠伙伴关系”；另一方面，日本利用一切可乘之机，发展自身独立的政治、军事和外交能力。简言之，就是要奉行既依赖美国又强化独立色彩的新型外交方略。
在处理同中东国家关系的时候，日本的上述外交策略已有充分体现。2004年2月，日本海上自卫队“大隅”号开赴中东，参加美国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此举可谓一箭双雕，既迎合了美国希望日本支持其伊拉克政策和行动的要求，也接近于绕开和平宪法、突破海外派兵限制，向“普通国家”道路转进。在中东和平进程方面，日本也一直处心积虑地寻找切入点，试图争取更多话语权，“发出日本自己的声音”。2005年5月日本政府公布的“新中东和平方案”，就是希望通过“日版路线图”突出日本在中东和平进程中的“独特贡献”。
日本中东战略与政策的制定与调整，有其多方面的现实与长远考虑。第一，作为世界第三大经济强国，日本的军事实力也在逐渐壮大。但在世界政治、外交和军事舞台上，日本仍是一个二流国家。对美国言听计从，外交上紧跟美国，既讨好美国实现地位提升，又可借助美国荫护为成为政治军事大国创造条件。第二，日本能源70%依赖中东进口，中东局势攸关日本经济安全。为最大限度地保障在中东地区的经济利益，减少能源风险，日本决意在中东地区发挥直接影响力。第三，尽管日本的中东政策一直依附于美国，但“9·11”之后，中东国家特别是伊斯兰国家与美国政府的矛盾不断加剧。如果不与美国的中东政策适当地有所区别，一旦美国单边政策失败，日本很可能惹火上身。因此，日本希望在中东事务中能有所作为，树立“劝和”“中立”的良好形象，以显示“与美不同”。
总体而言，日本在中东主要谋求实现三大目标，即：奉行亲美路线，对美国的中东政策尽力附和；通过外交努力，确保本国石油安全利益；利用尽可能多的机会在中东地区扩大自身的国际影响与地区影响力。
经济视角下的日本中东政策
日本是一个能源极度匮乏的国家，能源安全在其经济体系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也将最终决定其在世界政治中的影响力。因此，对于世界能源重地中东，日本的政策还是侧重于经济合作尤其是能源保障，同时辅以经济援助及寻求战略伙伴。进入21世纪以来，日本开始向中东能源领域全面出击，以确保其能源供应安全。日本加强中东能源战略，既有自身严重依赖外部传统碳氢能源的先天不足的原因，也有新能源特别是核能开发受阻的现实原因，还有基于大国竞争的长远考量。
首先，中东地区油气资源丰富，无论储量、产量和出口，都是世界市场首选之地。尽管日本努力寻求能源进口多元化、分散化，但中东仍将作为日本的主要和长远石油进口来源而具有重要战略地位。
其次，多次发生的核泄漏事故引发舆论恐慌，日本试图通过替代能源政策摆脱对石油过度依赖的政策遭受重大挫折，从而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能源利用多样化战略，重新倚重相对安全的碳氢能源。
第三，进入21世纪后，国际能源供求结构发生了明显变化，供求失衡矛盾日渐突出，促使日本方面开始不断强化其对中东国家的能源外交。
此外，加强同中国的能源竞争，确保石油供应，也是日本中东能源政策的重要驱动力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追随美国、维持日美同盟仍是日本外交战略的主轴，但由于美国单边主义的风险性，以及两国国情及经济安全理念的差异，日本在中东采取经济策略时，偶尔也会发出异于美国的声音。比如这次安倍首相造访的伊朗，日本积极致力于与伊朗的能源合作，美国对此一直持反对态度，但日本最终还是争取到了伊朗阿扎德甘油田75%的开采权，这是日本迄今取得的拥有自主开采权的最大油田。当然，随着特朗普政府启动二级制裁，日本与伊朗的能源合作也必然受到冲击。
即便斡旋无果 安倍也不虚此行
总之，无论安倍此访伊朗收效如何，即便只是“刷存在感”，他也应该是不虚此行。通过此访，世人应该可以更加清楚一点：日本在处理与中东伊斯兰国家的政治、经济关系时，将更加完善其政策，并逐步形成“对美协调、确保能源、扩大影响”的模式，使日本在解决国际与地区问题方面具备更多的话语权。
日本发展为实力较强的世界经济体之后，对成为名副其实的政经大国地位的追求始终锲而不舍，甚至向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席位多次发起冲击。在此背景下，其中东战略定位，逐渐从过去单纯的确保供应稳定，提升到参与改善该地区能源市场规则、扩大自身话语权的更为长远和深层的战略层级。在中东战略推进方式上，则更倾向于在各方力量之间长袖善舞、博弈周旋，通过主动外交介入中东事务，扩充其在该地区的“石油话语空间”。因此，尽管有包括伊朗在内的部分中东国家与美国龃龉不断，日本仍愿意采取与美国不同的政策，热衷于扮演“协调人”角色。但是，如果中东局势进一步恶化，日本的亲美路线与自主外交的相容性将会进一步降低。正如有学者判断的那样，当日本在中东困局面前无法作为协调者应对各种挑战时，其中东政策势必发生“空转”，将不得不在追随美国与实现自主外交之间作出选择。
（作者简介：刘彬，博士，浙江外国语学院东方学院阿拉伯语系主任。）
刘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