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年前的四川冕宁,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社会形势错综复杂。但是,一杯“血酒”让这一切开始发生变化。
当时,国民党四川军阀推行的大汉族主义,让这里的彝族和汉族严重对立,甚至连彝族内部也存在不和与械斗。
为了强化对彝族民众的管制,国民党政府实行“以夷制夷”政策,对彝族各个家支实行“换班作质、轮流坐监”的办法,制造了很多民族矛盾。汉族民众视彝区为畏途,彝族民众则将汉人,尤其是国民党军队,视作剥削者、压迫者。
一个细节透露出国民党统治下冕宁的穷困和纷乱。1935年5月22日,红军先遣部队刚到达喇嘛房,先后被两拨人要去四百银元。被抓去的工兵被放回来时,衣服都被剥光了。
快速通过冕宁是红军不得已的选择。中央红军渡过金沙江后,决定迅速北进,渡过大渡河,向红四方面军靠拢,创立川西北苏区。1935年5月21日18时,朱德电令各军团就红一方面军北上作出部署,要求刘伯承、聂荣臻率先遣团“日行一百二十里,准备至迟二十四号午前赶到(大渡河)渡口”。
要前往大渡河,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但要直面国民党重兵;另一条是小路,走冕宁。
根据中共地下党提供的情报,冕宁的国民党军队没有布防,国民党县长已弃城逃跑,但要穿过矛盾交错、情况陌生的彝族聚居区,依旧不易。
时间紧迫。根据侦察情况分析,刘伯承认为,大路将是敌军防守的重点,建议军委改走冕宁、安顺场这条小路。
1935年5月21日凌晨,红军先头部队已进入冕宁县城。当地民众敲锣打鼓,“点灯迎红军”,场面甚是热烈。但是短短一天后,行至冕宁北面的彝族聚居地拖乌,情况急转直下,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笑脸,而是子弹。
先遣部队途经的地方,常有人放冷枪,甚至造成红军战士的伤亡。其中一部分子弹来自小叶丹领导的果基家支。他指挥着族人盘踞山间,抵御外来者。
但是,红军战士严格执行纪律,没有还击。红军前卫连吹响了军号,几个懂彝语的人向他们喊话,说明红军来此,只是借道,绝不停留。
小叶丹手下精通汉语的沙马尔各等人决定前去探查情况。他们亲眼见到红军有如“神兵”,冒着弹雨泅水渡过深不可测的海子,三挺彝民未曾见过的机枪朝天打响。
与红军将领萧华交谈时,沙马尔各听到对方讲“民族平等、民族团结”这些从国民党口中闻所未闻的政策。特别是萧华告诉他,红军也反抗国民党、为受压迫的人民打天下,沙马尔各意识到,红军与欺压成性的国民党军队截然不同。
相谈甚欢的萧华和沙马尔各分别带着好消息赶回了自己的驻地。随后,小叶丹和刘伯承相向而行,在彝海附近见面。
刘伯承以诚恳的态度向小叶丹重申了红军的来意。他表示红军打败国民党反动派以后,一定帮助彝族人民解除外来欺压,建设美好生活。
“刘伯承的话说到了我爷爷的心坎儿里了。”84年后的今天,小叶丹的孙子沈建国(果基伍哈)说,“作为家支的头人,我爷爷的梦想也是让这里的人拥有自由,不受压迫,有管理自己的权利。”
临时安排的结盟仪式简单却不失庄重。按照彝族的习惯,由毕摩沙马尔各念了咒语,用刀将一只大公鸡顺着脖子向下剖开,将鸡血滴进刘伯承的旧茶缸子。因为现场没有酒,就用彝海的水代替。
俩人并排跪下,刘伯承先端起“血酒”,并对天喊出誓言,并喝下“血酒”。随后,小叶丹也按同样的程序,完成了结盟仪式。
今天,彝海的水依然澄澈如镜。高山环抱,天空蔚蓝,为这片海子营造出一种敞阔的氛围。沈建国说,刘伯承是爷爷一生中唯一结拜的兄弟,彝海结盟也是爷爷极其庄重的一段人生经历。
结盟仪式后,刘伯承代表红军宣布,将小叶丹的武装编为“中国夷民红军沽鸡支队”,任命小叶丹为队长,并将一面写有“中国夷民红军沽鸡支队”的队旗授予小叶丹。
1950年3月,冕宁解放后,小叶丹的妻子遵照丈夫的遗嘱,将这面队旗献给了解放军。如今,这面旗子珍藏在军事博物馆,成为党和红军民族政策取得胜利的见证。
彝海结盟后,小叶丹所领导的果基家支管辖区域内的百余里路程,成了中央红军北上的坦途,为红军强渡大渡河赢得了宝贵时间。
也是在那一天,中央红军在冕宁县城张贴《中国工农红军布告》,上面写道:“一切彝汉平民,都是兄弟骨肉……设立彝人政府,彝族管理彝族;真正平等自由,再不受人欺辱……”
今天,这面布告的全文被印在了彝海结盟纪念馆入口处的墙上。引领游客进场参观的时候,纪念馆讲解员祝文娟总要认真地讲解这段以朱德名义写下的布告。她说,共产党对我们彝族有很大的帮助,80多年前就写在这里了。
她还会建议游客去附近的彝海新寨游览,那是一个为彝区贫困群众修建的新村。她说:“共产党对少数民族脱贫攻坚的关心,彝海新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本报四川冕宁7月25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胡宁 王鑫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