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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下午，记者在湖南省嘉禾县采访时获悉，“嘉禾县人民医院窝案”的调查已终结。该县纪委正通过各类形式的警示教育工作，在当地卫计系统纠正不正之风。
院长身带5块护身符化解“危机”
今年初，嘉禾县纪委接到上级转交的线索：县人民医院院长黄松涉嫌收受贿赂等违纪违法问题，即行展开调查。
在对相关经销商采取强制措施后，纪检部门掌握了黄松等人的违法事实。“三个企业，涉案资金4万元、5万元、18万元不等。”8月1日下午，嘉禾纪委常委肖加林告诉记者，考虑到黄松是一名专家型医生，也是组织培养的正科级事业单位负责人，纪委对其反复进行教育，希望他能主动交代问题，但黄松却四处活动找关系希望化解“危机”。此外，他自恃身上佩戴着名山古刹大法师开光的5块护身符，认为有佛祖保佑能“逢凶化吉”，错过了组织给予的反省机会。
最终，嘉禾县人民医院原院长黄松被开除党籍、公职，因犯受贿罪、串通投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6个月，处罚金12万元，其非法所得上交国库。
据悉，在调查黄松案时，县人民医院其他人员的问题也随之暴露出来。嘉禾县纪委县监委特意组织了集体谈话，给了违纪者悔改自查的机会。结果一次集体谈话，谈出5名违纪干部。
最先找到审查组主动交代问题的是医院分管设备采购管理及维护的副院长李孟祥。2017年，孙某挂靠的两家公司分别中标了嘉禾县人民医院的盆底康复和冲击波治疗仪等设备项目。在设备销售过程中，孙某为得到李孟祥的支持和关照，先后分两次送了1万元给李孟祥。
2018年端午节，某公司负责人高某为感谢李孟祥及时安排对“钬激光治疗机”、“电子输尿管肾盂镜”等设备进行验收和及时收回设备款，在李孟祥办公室送给他3000元现金。
随后，医院副院长李教辉也因为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利，并收受财物，走进了审查组办公室。据办案人员介绍，李教辉分管医院的项目建设及财务审签工作。2012年，新住院大楼电梯供应商朱某为了在电梯安装、调试、验收以及电梯款拨付上取得李教辉的支持关照，送了他2万元。新住院大楼在建设施工过程中，出现了阻工扰工现象，为了顺利推进项目、取得李教辉的关照，项目部负责人李某也送给他1万元。
近百万元“推广费”
经过审查组耐心引导，李孟祥和李教辉在接受组织审查的过程中，除主动交代了上述审查组已经查实的问题外，还交代了其他问题，并退缴非法所得。李教辉主动交代了过年过节收受同事烟酒、茶油等物品，并将其折算成人民币8000元，主动上交到县廉政账户。而李孟祥在自述材料中交代了收受龚某2万元的问题。尽管审查组一直联系不上龚某，但李孟祥仍主动将这2万元上缴了县廉政账户。
医院分管后勤的工会主席李频也向审查组主动交代了逢年过节，一些承接了医院工程的包工头，负责物业管理、安保业务、医院食堂的老板等“拜节”的事情。在湖南嘉禾这样一个只有几十万人、经济不发达的小县城里，李频所收取的礼品里面，甚至包括了茶油和牛肉干、一袋干鱼。办案人员将其收受的五花八门的礼品折价估算1.4万元。
而掌握着处方权的一些科室主任涉案金额远远不止茶油、干鱼这么简单，数额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作为被调查重点的县人民医院内三科主任肖志文主动向审查组交代问题：2012年至2018年，肖志文受某公司业务员曹某委托，在开具处方时向病人推销由曹某代理的10种药品，同时还向医院里的一些医生推销了这几种药品。
期间，在肖志文的帮助下，多年来，曹某共计向县人民医院销售了1117多万元的药品。 曹某以“工资+提成”名义，向肖志文及其指定的一个银行账户支付了药品“推广费”98万多元。肖志文收受的回扣，接近药品销售额的9%。
嘉禾县纪委一位办案负责人指出，肖志文收受的这些钱，一部分用于自己的自费进修和学术调研；一部分用于请那些有开处方权的医生吃饭、发礼品和旅游等；还有一部分用于他个人买房买车以及其他个人日常开支。组织调查期间，肖志文主动向组织讲清了违纪违法的问题，并上交了违法所得。
除了一些医生开单提成外，县纪委县监委调查人员发现，有医生靠着掌握医药销售数据也能从中牟利。
据调查，网络与信息管理中心主任陈波自2008年以来，接受了药品供应商曹某的委托，调取其所代理药品在医院的实际销售数据，以便核实销售金额及安排下一阶段的调货计划。作为对价交换，曹某提出支付“统方费”以慰劳陈的付出。
陈波满口同意，并提供了两个银行账户给对方。后来，曹某便按照一支或一盒药剂1毛钱的标准，向陈波共转账1.29万元。为了规避被查处的风险，陈波提出让曹某将这笔钱转入自己一位朋友名下的账户。2010年至2018年，曹某按照陈波的提议，往这个账户转了6.77万元。多年来，曹某累计向陈波支付了8万多元的“统方费”。
嘉禾县县人民医院原院长黄松案事发后，陈波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主动交代了收取“统方费”的问题。
在查办了人民医院窝案之后，嘉禾县纪委县监委以案促改，在全县卫计系统深入开展警示教育，自查自纠，并让医院领导班子和80多名医生参加了原院长黄松案的庭审。
院长胞妹售药也行贿
湖南省一位官员在谈到医疗系统不正之风时，用了“顽疾”一词。他说，本世纪初，湖南省严肃查处了多家大型医院的商业贿赂问题，多名院长被捕入狱。而时至今日，仍不断有类似问题见诸报端。
今年4月，长沙市纪委监委官方微信“廉洁长沙”发布消息，长沙市第四医院原党委委员、院长段晓明严重违纪违法被“双开”，其涉嫌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开的一份刑事判决书揭露了段晓明“靠山吃山”的犯罪事实。
该判决书指出，段晓明妹妹段晓春。是一名退休职工。2012年至2018年，段晓春以他人名义挂靠湖南多家医药公司，雇请多人担任业务员，利用段晓明的职务便利向药剂科打招呼，在长沙市第四医院从事药品销售业务，共计销售十几种药品金额达人民币4000余万元。
为了让长沙市第四医院在支付段晓春药款方面加快进度，院长段晓明还专门向药剂科打招呼。而为感谢哥哥段晓明在其向长沙市第四医院药品销售、药款支付进度方面给予的关照，段晓春向段晓明的妻子谢某支付好处费146万元。此后，经长沙市委批准，长沙市纪委监委对长沙市第四医院党委委员、院长段晓明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调查。相关通报指出，段晓明“目无法纪，心无敬畏，单独或伙同家人、特定关系人大肆敛财，长期与不法药品经销商、医药代表、承包商、项目负责人不当交往，为他们谋取巨额商业利润提供便利条件。”
前两年轰动一时的医药代表检举医生“开单提成”事件更是暴露了部分医院“全链条式”的不正之风——北京某制药公司的医药代表向湖南媒体爆料，自己每个月都要给合作医院的医生送回扣，并向记者提供了一份多家医院医生拿回扣的名单。
湖南广电总台旗下记者对此进行了暗访核实，结果发现湖南宁乡市、浏阳市、常德市等多家医院医生涉嫌“开单提成”；除了医生，药房内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医药代表作统计，行内称之为“统方”，好让医药代表按照销量给医生返点回扣。在媒体采访中，一些医生甚至认为合作药企给的提成比例“太低”。
此事经当地纪委、卫生部门调查后，10余人被停职，被曝光药品全部下架。前述湖南官员认为，国家推行“带量采购”和鼓励医生“多点执业”有助于从根本上扭转医生吃回扣的问题发生，让更多优秀医生能依靠自己的技能获得丰厚回报，也可以释放出医疗机构的生产力。但对那些仍心存妄念，执意“以药养家”的医务工作人员，应当重惩。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注意到，2018年12月4日，最高人民检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高级检察官，法律博士韩耀元做客新华网，解读《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商业贿赂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时，特别指出：医生开单提成数额不大、情节一般的，重在教育，一般不予追究刑事责任；对于极少数收受回扣数额较大、造成严重后果等恶劣情节的，应当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洪克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