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is PLA Air Force speaking. You are about to enter the Chinese airspace.
Leave immediately! Leave immediately!我是中国空军,你即将进入中国领空,立即离开!立即离开!”
9月11日,一段“中国空军海上驱离外机中英文喊话”的视频首次通过中国空军宣传片展现在公众视野里,视频的主角就是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这支几乎全部由80后、90后官兵组成的年轻部队,又被称作“辽东雄鹰”。
近年来,“辽东雄鹰”的身影已经飞遍祖国大江南北。他们两次夺得空军对抗空战比武团体第一,旅里7人8次摘得“金头盔”,全旅实战化训练水平居于空军前列。
“飞行是刀尖舔血的事”
如果以“26秒的时间你会做什么”为题进行一次调查,该旅官兵会不约而同给出同一个回答:“保住一架战机。”
“26秒”,是刻在该旅营区内荣誉墙第一行的一个数字,副旅长耿丽笋每次走过这里,都会想起他30岁那年的“重生”。
作为最早改装三代机的航空兵旅之一,该旅官兵被称作“先行者”。他们飞最新的机型,摸索总结全新的经验,同时意味着将要面临更多未知的风险。2011年,三代战机刚装备部队,部队组织该型战机实施地靶实弹射击训练,时任大队长的耿丽笋与时任团长刘允强前后舱驾驶同一架战机。
这是一次“领航式摸索”。坐在前舱的耿丽笋打出第一发弹后,意外发生了。飞机忽然失控,就像是被巨大的后坐力冲翻一般,机头猛地仰起,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耿丽笋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压在了座椅上,几乎喘不过气。
飞机在半空中剧烈颠簸,耿丽笋一次次撞上操作杆。猛烈的甩动让他周身血液急速流动,眼前甚至出现灰视。他心想,“这架飞机完了”。
此时,飞机距离地面的高度仅有300多米,按照飞行惯例,半空中遭遇险情,飞行员有权自行决定是否跳伞。地面上的白色靶标越来越大,似乎下一秒战机就会直接撞上去。但耿丽笋仅仅是扫了一眼弹射把手,便用双手死死握住了操作杆,再也没有动过跳伞的念头。
“不能跳,这是新机型,绝不能在我手上摔掉。”耿丽笋与刘允强心照不宣,两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保住战机。
座舱里告警音响成一片,耿丽笋面前的屏显上,反复闪烁着“危险”两个字。地面塔台里的指挥人员几乎是吼着命令他们跳伞。
两人牢牢握住操作杆,虎口被撞出了血,头盔也被震裂出十几厘米长的口子。短短26秒内,飞机就这样震荡了6次。
回到地面后观看录像时,耿丽笋才知道当时的正载荷达到9个多G,但身处险境的他们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感知飞机状态上。
26秒过后,飞机晃动终于开始减弱,慢慢转为小幅震荡。来不及多想,耿丽笋毅然拉动操作杆,驾驶飞机缓缓降落。
“死里逃生”后的耿丽笋与刘允强紧紧握手,感谢对方给予的信任,他们都没有选择独自跳伞。
此后每年9月11日,耿丽笋与刘允强都会互发消息,一起庆祝“重生后又长了一岁”。8年后的今天再回忆起来,耿丽笋早已忘了那次险情给身体上带来的疼痛,但他对一句话的体会越来越深刻,那句话就是“飞行员就是要随时准备为飞行事业献身”。
“飞行原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事,必须要有永远敢飞的勇气和不怕牺牲的决心。”他跟年轻的飞行员们分享飞行感受时说,空军航空博物馆英烈墙上的名字几乎每年都在增加,每次接到牺牲人员名单时都会手抖,但只要握住操作杆,就有了一飞冲天的勇气。
在该旅的值班表上,每天都排满值班人员,飞行员们会穿着厚重的飞行服吃饭、睡觉、训练,一旦警报拉响,他们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驾驶战机起飞。
今年8月,90后飞行员杨玉涵经历了个人的首次战斗起飞。听到警报铃声后,原本规定2分钟的准备时间,他只用了50秒便准备就绪。
杨玉涵作为长机缓缓升空,面对盘旋在领海边界的外机,杨玉涵开始一圈圈在外机上空绕飞,进行查证和驱离。
“守卫祖国的大好河山”
在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的营区中央,有一个画在地面上的中国版图,战机航迹所到之处,都插上了红旗。在西北某机场标记旁,插着一面象征“辽东雄鹰”航迹最西端的红旗。这次训练该旅几乎全员出动,他们完成了空军大机群应急转场任务。
那是2014年7月的一天傍晚,结束一天训练任务的官兵们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就接到了临时机动任务。刚刚安静下来的营区里立刻又热闹起来,官兵们忙着测绘航线、准备行装、飞机挂弹、编定机组……
仅仅1个小时后,数组机群便从机场依次起飞。驾驶长机飞行在整个大机群最前面的是29岁的飞行员范文。
在临时任务中,机群的第一架飞机是“领航者”,飞行员需要随时处理空中态势,甚至对整个机群的特情负有决策权。2000多公里的航程一站式到达,机群绵延数公里,范文紧握操作杆几乎一动不动,只有目光在屏显与窗外来回查看。
飞行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到达西北地区的目的地时太阳刚刚落山。当看到夜幕降临,着陆灯打在跑道上,感觉到主轮着地机身的震颤,范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一直到看着最后一架战机平稳着陆,他才完全放下心来。
考验接踵而来,深夜抵达的官兵们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便起床开始准备第二天一早的飞行任务。早晨7点,战机在陌生机场再次升空。
33岁的飞行员吴其君同样感受过这种“不停歇的紧迫感”。他曾在一次专项警巡任务中,驾驶战机每两小时升空一次,这就意味着即使中间的休息时间,他也一直在准备飞行。最忙碌的一天里,吴其君4次升空。
近年来,该旅这样的任务越来越多。那一年,范文参加南海战巡,这是他第一次驾驶战机飞抵南海深处。当看到澄澈的海水覆盖在礁石上,四周只有海浪的声音,范文忽然觉得为飞行受过的苦与累都很值得。
“我要守卫祖国的大好河山。”坐在驾驶舱里他满怀豪情地对自己说。
“打不到第一就是输”
空军对抗空战考核比武的赛场上,一场一对二的自由空战在持续了数分钟后仍然难以分出胜负。
几分钟前,飞行员侯庆龙的僚机被“敌方”“击落”,面对将被两名对手合围的被动局面,这位28岁的年轻飞行员作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决定:主动放弃中距空战。
这就意味着侯庆龙需要与一名对手在空中近距离缠斗,同时还要防备远处另一名对手的攻击。地面塔台里指挥员连连摇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侯庆龙胜算不大。
高空中,侯庆龙凭借着电子对抗的优势冲向一名对手,两架飞机紧追不舍。观察到两架战机开始缠斗,盘旋于远处的另一架“敌机”有了动作。看到忽然蹿进屏显里的中距弹,身处胶着战局中的侯庆龙猛地一拉操作杆,原本平飞的战机蓦地立起机翼,和地面几乎垂直,惊险地与导弹“擦肩而过”。
几乎是同时,侯庆龙果断摁下发射按钮,一发中距弹向远处“敌机”呼啸而去。
这场“一打二”的空战获得了在场所有飞行员的鼓掌赞叹,侯庆龙也凭借此战夺得当年对抗空战比武竞赛的“金头盔”,成为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夺得“金头盔”年龄最小的飞行员。
一组数据显示,该旅7名飞行员夺得“金头盔”时平均年龄不足31岁,最大的一位年龄不到37岁。
年轻化为这支队伍注入了血性与冲劲。吴其君同样是首次参加空军对抗空战比武竞赛便摘得“金头盔”。比赛中,他驾驶战机以几乎180度的仰角成功避开一枚中距弹,随后在迂回中一举将对手“歼灭”。
“实战实训,训到极限才能强到巅峰。”吴其君清晰地记得耿丽笋有一次带他训练的场景。“先是远海空战,然后钻山谷,躲避雷达和地导搜索拦截后对地面目标进行攻击,最后返航时还处理了两个特情。”吴其君说,1个多小时的飞行,大载荷、超低空等极限身心考验一个接一个,“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那种紧张感真的太难忘了。”
在该旅,飞行员中间流传着“打不到第一就是输”的说法。同样获得过“金头盔”的80后飞行员谢朗是该旅参加对抗空战竞赛最多的飞行员,相比于夺得“金头盔”,每年更能激励他的是全胜的目标,“因为战场不看名次,只看胜负”。
“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骨子里都有股不服输的血性,我是为战场打赢而飞。”谢朗说出了每一位“辽东雄鹰”的心声。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郑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