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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为一台跨年晚会，主打“二次元”文化的视频平台Bilibili（B站）顺利“出圈”（即打破代际之间的文化隔阂）。我身边一些50后、60后的同事和朋友，通过媒体报道也看到了一些片段，他们惊讶于在这台年轻人的晚会中，居然也有他们看得懂的某些元素。比如，在《亮剑》中饰演楚云飞的张光北和军星爱乐合唱团的退伍老兵共唱该剧主题曲《中国军魂》，不仅瞬间点燃满屏的弹幕，还激发了更年长者的共鸣。
对此，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建议这些年长的朋友多跟自己的孩子沟通，看看他们平时关注和思考的问题，闲时也不妨到B站这类“二次元”的世界遨游一番，发几条弹幕感受一下。
“次元壁”之所以存在，主要是代际之间文化理解与沟通的欠缺，甚至连“破壁”意愿都没有。2019年年底，北京互联网法院发布了《“粉丝文化”与青少年网络言论失范行为问题研究报告》，引起媒体的热议。媒体的相关深度报道揭示了一个事实，不少围绕“饭圈”粉丝对明星的名誉权纠纷案庭审过程中，法官的大量时间是花在对一个特定“术语”或“黑话”涵义的确定上。也就是说，主流语境中的成人世界对于青年亚文化圈层中基于默会知识形成的话语体系欠缺了解，如果不是职务行为，很多成年人大概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中肯地说，在这方面，年轻人做得其实比年长者要好。他们虽然嘴上说“自己玩自己的”“各自表述”“互不干扰”，看上去似乎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文化圈层之中，但一直没有放弃对年长一辈的文化理解。实际上，他们一直在默默地“补课”，去重温过往的优秀作品。B站上有不少UP主制作了大量对《大明王朝1566》《雍正王朝》《亮剑》之类做分集精讲的系列视频，从弹幕的反馈来看，很受年轻用户的欢迎。其实，这些电视剧播出的时候，他们有的不过四五岁，甚至还未出生，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理解这些优秀作品。
如果年长者真的愿意浸入B站的文化氛围，就不难发现：在“从未见过如司徒王朗般厚颜无耻之人”的背后，是他们对三国历史文化、古典文学名著不变的喜爱；在把乾清宫的“正大光明”换成“大清药丸”的背后，是他们对康熙帝剧中那段如rap般痛斥官场腐败的认同；而在对云龙兄、云飞兄的每一句话如数家珍、津津乐道的背后，是他们对《亮剑》所刻画的那个热血年代中铁骨铮铮的民族英雄的敬意。
我们应当把B站的这场晚会理解为00后带着他们的“二次元”文化来到主流文化广场所做的一次展演和宣示，其姿态是善意的，是存异求同、美美与共的，是旨在增进代际理解和沟通的。守持主流文化立场的年长者们，应当对此感到欣慰，而没有必要惊慌失措、进退失据，更没必要深沟高垒、免战牌高悬，视之如洪水猛兽。
平心而论，这些年来，成人世界中很多宏大严肃场合的创意、设计，也都自觉不自觉地接纳了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创新形式，2019年天安门广场上的阅兵仪式和群众游行庆典就是典型一例。而诸如“点赞”“给力”“燃”“硬核”等大量年轻人创造的文化词语，不仅飞入寻常百姓家，甚至登堂入室，融入官方的传播语境。
面对青年亚文化的这种善意，主流文化当然应放下架子，以更广博的胸怀和底蕴，博采众长、取长补短。只有在思想解放、开放创新的文化环境中，更多适应时代特点、激发世代共情、引领文化潮流的佳作才会不断涌现。
（作者为上海财经大学副教授）
曹东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