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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在《世界是平的》一书中，作者提出了颇具争议的“戴尔理论”——如果两个地区同处于戴尔电脑的全球供应链，它们彼此永远不会走向战争。实际上，相比于个人电脑，动辄拥有上万个零部件的汽车更加紧密地将多个国家的供应链联系在了一起。
就拿一辆从中国出口到比利时的沃尔沃S90来说——由位于瑞典哥德堡的沃尔沃总部和位于中国上海的亚太研发团队共同操刀设计，零部件从德、美等国先进的生产线上鱼贯而出，被送到中国大庆；在东北工人的手中制造、组装完毕后，它们坐上中欧班列一路跋涉20多天，最终来到亚欧大陆另一端，被送到西欧顾客的手中。事实上，这款沃尔沃旗舰轿车唯一的生产基地就在大庆，它也开创了“中国制造、全球出口”的先河。
在这条漫长链条上的每一个人，用工作换来用以谋生的报酬，也为他人和社会创造了财富。同时，对他们来说，研发、制造一辆新车，融入一个百年品牌，或许就是跻身更大舞台的门票。
关于过去10年，有一个让所有中国汽车人感到震撼的事例：2010年3月28日，吉利控股集团以18亿美元的价格购入沃尔沃轿车的100%股权，当时国内外媒体一片惊呼，“穷小子娶了公主”；如今，沃尔沃估值早已突破300亿美元大关，同时吉利迈入自主品牌“年销百万辆俱乐部”，产品出口至东欧、中东、亚太及南美地区。
“中国市场今天是火车头，明天就是制高点”
凭借优异的工作表现，2018年6月，聂垚被外派至美国南卡罗莱纳州的查尔斯顿，成为沃尔沃汽车第一座美国工厂的整车质量经理。“在沃尔沃的体系中，我的团队就像守门员，要把好产品质量最后一道关。”他介绍说，自己负责搭建整车质量团队，确保查尔斯顿工厂生产的每一辆车都符合沃尔沃全球统一的品质要求。
过去10年，这家源自瑞典的豪华汽车制造商进一步“走出”欧洲，陆续在中国、美国设立汽车制造工厂，并在印度和马来西亚设有组装厂。
作为2005年就进入福特汽车服务沃尔沃、经历过“并购前后两个时代”的老员工，聂垚坦言，过去10年沃尔沃汽车的变化之大，令人惊讶且振奋。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10年前沃尔沃汽车只在欧洲有两个整车工厂，工作起来都不用考虑时差。”他分析说，欧洲、中国、北美三大制造基地布局完成后，沃尔沃汽车就成了24小时都有生产线运转的“日不落工厂”，真正更有全球影响力了。“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保持质量一致性，保持安全等品牌核心竞争力，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聂垚的故事并非个例。”沃尔沃汽车集团人力部门负责人表示，在沃尔沃汽车的全球体系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中国面孔在各个大洲工作交流。
“稳定欧美市场，发展中国市场，是沃尔沃汽车在并购之初就确定的大方向。”沃尔沃汽车集团全球高级副总裁、沃尔沃汽车亚太区总裁兼CEO袁小林表示，10年来，沃尔沃汽车在生产、研发、采购和销售等不同方面，均实现了全球范围内本土资源的优化配置，“我们既能做好能力协同、坚持统一品质和标准，也能够快速响应全球市场和消费者需求的变化，灵活应对全球经济环境和产业结构的变化。”
2009年，袁小林出任吉利控股集团并购总监，是吉利控股集团并购沃尔沃汽车的主要操刀手和见证者。“沃尔沃汽车从10年前诸业待兴的瑞典汽车品牌，发展成为一家真正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品牌和企业。”每次谈到“沃尔沃是唯一一家中国人拥有的全球豪华汽车品牌”，袁小林语气中总会流露出十分强烈的自豪感。
在他看来，这不只是10年前那次并购带来的标签，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沃尔沃汽车在全球化和本土化的发展中，立足中国，着眼全世界。我们既肩负着企业社会公民的全部责任，也重视中国市场和消费者的独特需求。”据透露，目前沃尔沃汽车在中国已经拥有3个汽车制造基地、1个发动机工厂、1个研发中心和1个设计中心，亚太区总部也于2019年3月落成并投入使用。
数据显示，并购10年来，沃尔沃全球销量由37.4万辆一路攀升至70.5万辆，市值增加了9倍。其中，年销量比并购前增加了5倍的中国市场居功至伟。
“今天的中国市场正在承担引领沃尔沃汽车全球发展的重任，明天的中国市场还要成为沃尔沃汽车全球战略的制高点。”袁小林认为，中国的产业优势、中国市场的经验也将带动沃尔沃汽车在全球的发展。
位于上海的沃尔沃汽车亚太区研发中心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它与瑞典总部之间“没有壁垒、不设置防火墙”，让全球研发资源和成果的实时共享成为现实。更值得一提的是，亚太区研发团队还基于中国市场的特性与经验，服务和推动沃尔沃汽车的全球研发工作，实现全球和本土研发的融合互补。据透露，该中心承担着沃尔沃汽车研发轿车的主导权。
在黑龙江大庆市，沃尔沃汽车那钢铁气息浓厚的LOGO则被赋予了更多含义。
3月16日，因疫情被摁下暂停键的沃尔沃大庆工厂重新“热闹了起来”。“吱吱吱”，总装线上，每隔两分钟就有一台新车发动，在轮胎与传送带特有的摩擦声中下线。据介绍，该工厂3月16日正式复工复产，目前生产能力已完全恢复。
统计数据显示，该座工厂已累计生产整车16万辆；截至2019年年底，其制造的S90累计出口4.8万辆。今年将有8座零部件生产厂房成为它的“新邻居”，将有10到20个零部件生产项目为其提供配套。
事实上，这座工厂的运转不仅关系到当地经济发展和居民就业，还牵动着远在亚欧大陆另一端人们的心。
3月22日，一列载着123辆沃尔沃S90的中欧班列准时驶入比利时根特港接驳枢纽站。当欧洲大部分汽车工厂因疫情肆虐而暂时关闭时，这些来自中国东北的崭新轿车被陆续发往各地客户手中。
“在中国汽车工业史上，沃尔沃汽车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从中国向欧美成熟市场出口豪华汽车的制造商。我们迄今已经出口至全球超过80个国家和地区。”袁小林强调说，沃尔沃汽车积极利用横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中欧班列，将中国生产的整车以高效、低碳的方式运往欧洲销售，进一步实现了全球范围内本土资源的优化配置。
冒险、坚守皆是勋章
瑞典人Jan-Erik Larsson站在沃尔沃亚太区研发中心敞亮的落地窗前，又一次想起了小时候被带去参观沃尔沃工厂和办公室的那些日子。
“我祖父是沃尔沃汽车最早的15名员工之一，参与过沃尔沃首款车型JACOB（雅各布）的研发。”Jan-Erik自豪地说，爷爷、伯父和家中不少亲人在沃尔沃汽车位于瑞典哥德堡的总部工作。自己小时候也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时常出入工厂。“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沃尔沃就像家一样熟悉。”
Jan-Erik已经为沃尔沃工作了37年。从最基础的技师，到动力传动系统开发，到负责信息娱乐系统的研发，他的工作经历伴随了公司几十年的沉浮。2017年，他被任命为沃尔沃汽车集团亚太区研发副总裁，来到上海，全面负责亚太区的研发工作。
“10年来，中国在沃尔沃汽车的全球格局中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甚至已经成为推动全球发展的核心引擎。”Jan-Erik向记者坦言，自己非常高兴来到中国工作。在他看来，沃尔沃汽车是目前国内唯一拥有整车开发能力的豪华车企，“我们并不只是做简单的本地化开发和适配，而是真正的开发整车。亚太区研发中心已经承担起沃尔沃全球轿车开发的领导任务。”
据介绍，亚太区研发中心不仅是沃尔沃汽车全球研发的重要组成部分，更在轿车开发、电气化、智能化等领域主导和推动着全球研发的发展。
Jan-Erik肯定地表示，一方面中国消费者欢迎新鲜事物，乐于拥抱数字世界，另一方面人工智能、5G等技术在中国迅速普及并高速发展，因此他判断“在使用人工智能、自动驾驶和车联网等新技术方面，中国将一直走在世界最前沿。”
Jan-Erik说，2009年的并购为公司和自己带来了更全球化、更前瞻的视野和更主人翁的心态，这10年自己和几乎所有同事都有这样一个共识：“今天的沃尔沃汽车处于企业发展史上的最好时期。公司在全球化发展、技术创新和企业文化多元化等各个方面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有趣的是，10年前那场被众人称为“冒险”的跨国并购，远不如今天这般温馨、从容。
不久前，一段首次被公开的讲话录音显示，2010年3月25日，就在即将出发前往瑞典哥德堡（沃尔沃汽车总部）签约前，操盘手李书福仍感到不安。当时，不少媒体表示，仅有13年历史的吉利并购有80多年品牌和技术积淀的沃尔沃，是典型的“蛇吞象”。就连一向以敢想敢做著称的李书福，也坦言并购沃尔沃汽车是一次“生死存亡的选择”。
这位“汽车狂人”反复研究了跨国并购领域的“七七定律”——70%的并购都没有实现预期的商业目标，其中70%的原因是并购后文化融合失败。他决定，一开始采取无为而治，“放虎归山”，待时机成熟再“携手上山”。
站在新十年的起点上，吉利和沃尔沃似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2020年2月10日晚，吉利汽车控股有限公司发布公告称，公司正在与沃尔沃汽车集团管理层初步讨论，以探讨通过两家公司的业务合并、进行重组的可能性。
关于过去10年，3652天足以发生很多事，其中一组令人一目了然的数据对比是：2010年中国GDP占世界9.5%，而今天这个数字涨到了16%。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撇去中外文化差异、国际分工体系等宏大议题，中国融入经济全球化浪潮的更多意义在于，更好的报酬、更高的职业成就感以及更多值得珍藏的记忆勋章。
“最近几年，汽车新四化趋势明显，而中国已成主场。” Jan-Erik开玩笑说，因为中国消费者对汽车品质和产品价值“要求十分严格”，自己只要做好手头的工作，就能让产品赢得全球消费者的喜爱。
习惯了在美国的工作节奏和生活方式后，聂垚会在空闲时翻开自己手机相册，看一看成都工厂和查尔斯顿工厂第一辆新车下线时自己和同事们的合影。其实不用翻看他也记得当时的所有细节，“我们为这两座工厂下线的第一台车贴上了代表质检合格的‘OK’标签，看着它们被装进集装箱、驶出工厂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十几年来的坚守、团队的所有付出，换来了一枚无形的勋章。”
“当下是沃尔沃汽车历史上最好的时期，我们身处伟大的时代，是参与者，更是建设者。”袁小林告诉记者，从参与并购开始，自己对沃尔沃品牌的理解就一步一步加深，就像在马拉松赛事中收获一枚枚勋章，既是记忆，也是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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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许亚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