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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时间4月6日晚7时，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被确诊感染新冠肺炎10天后，因病情恶化被转入重症监护室治疗，该消息很快就占据了各大媒体的重要位置。英国广播公司（BBC）推出的由政治编辑劳拉·昆斯伯格撰写的评论《权力不能保护人们免受伤害》，很快引发关注。文章除表示约翰逊个人康复状况“暂不可知”，还援引代理首相、首席大臣兼外交大臣多米尼克·拉布的话强调说，政府事务将继续下去，英国将继续确保首相防控新冠疫情的计划得到落实。
这传递了英国主流媒体态度的变化。不同于3月23日约翰逊宣布实施更加严格的疫情防控管制措施后几乎一面倒地批评政府行动迟缓，现在，媒体把最大的祝福送给了在脱欧政治危机时期两度竞选成功的“强悍”首相，《每日电讯报》更是直接刊发读者公开信，标题是《我们需要你，首相》。谈及临危受命的拉布所面临的挑战，《卫报》援引英国公务员系统前负责人鲍勃·克斯拉克勋爵的话报道称，拉布将承担主持内阁工作和“眼镜蛇会议”（处理与国家安全有关特别重大事宜的会议——编者注），但问题在于“拉布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持约翰逊的权威”。
约翰逊病情恶化可能再次成为英国疫情防控的一个转折点。在意识到首相亦不能幸免于疫情之后，拉布代理掌管的政府将加强全国性和标准化的防控组织领导，民众也有望更积极地配合落实社交隔离措施。“团结”正在成为英国抗疫走向政治化的关键词。英国知名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s.co.uk刊文指出，前期的经验表明，这场危机是政治性的，如果忽略这一点，只会使悲剧和损失更为复杂严重。正如女王伊丽莎白二世5日晚发布的提前录制的特别讲话中所说的那样：“我们将共同应对新冠疫情，我想向你们保证，如果我们团结一心、坚定不移，那么我们必将战胜疫情。”
自英国政府首席科学顾问帕特里克·瓦伦斯3月13日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出“群体免疫”理论以来，“英式抗疫”是在批评和争议中逐步收紧的。虽然约翰逊早在3月12日就说过，“我必须向公众坦承，许多家庭将提早失去他们的亲人”，但直到3月23日，英国政府才实质性地采取社交疏离强制措施，限制民众出行，关闭所有销售非必需品的商店。政府将在4月13日再次审查这些规则是否得到有效执行。
然而，从统计数据看，这份“社交禁令”未能有效遏制英国疫情发展势头。英国确诊病例仍以每天10%至15%的增幅持续上升，累计确诊已超过5万例。更严重的是，英国确诊患者病死率超过10%，大幅高于5.57%的全球平均水平。英国卫生部4日预计，英国单日新增死亡病例峰值可能在4月12日复活节前后出现。换句话说，英国感染病例峰值尚未到来。加上约翰逊是G7国家中唯一位确诊感染新冠肺炎的国家领导人，将英国疫情严重归咎于早期防控政策过于宽松的声音一直存在。
不过，在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看来，不能简单地用“改变”来描述英国抗疫策略的发展。崔洪建近日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指出，英国抗疫计划实际上一直遵循着3月3日公布的“遏制、延缓、缓解、研究”四个阶段在推进，随着对新冠病毒的认识加深，根据疫情发展的具体情况，他们也一直在进行“有逻辑的调整”。只是，所谓“群体免疫”在舆论上热度大幅上升，让外界较少关注英国阶段性防疫策略的科学和经验依据，英国现在加强社交疏离措施，也符合在“外防输入”失败后国家整体进入疫情防控“延缓”阶段的思路。
尽管世卫组织及多国科学界人士已轮番就“群体免疫”对英国抗疫提出质疑，但有关这一概念符合英国近年来传染病数据模型的讨论仍广泛存在。事实上，英国卫生大臣汉考克已公开强调，“群体免疫”只是一个科学概念，而不是目标或政策。4月4日，英国大流行病流感建模工作组主席格雷厄姆·梅德利仍然建议，政府需重新考虑“群体免疫”。梅德利认为，英国已因封城而“陷入困境”，这会导致比疫情本身更大的伤害，不只是在经济方面，还可能引发心理健康、家庭暴力、虐待儿童等方面的危害。政府会不会在4月13日决定继续执行已持续三周的封锁措施仍未可知，但梅德利重提“群体免疫”，也引发了各界对“英式抗疫”的重新审视。
世界各国对新冠病毒的认识都是逐步深入的，英国也不例外。不少人指责英国在病毒蔓延初期没有足够重视防控，浪费了意大利和西班牙给欧洲国家争取的近一个月的防疫窗口期。崔洪建认为，疫情肆虐让英国猝不及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彼时约翰逊政府工作重点放在了原定3月18日在伦敦举行的英国脱欧第二轮谈判上。他说：“在疫情暴发到一定程度、对疫情认识更加充分之前，英国政府不太可能把政策重心转移到欧盟之外的事情上。”
4月2日，与约翰逊同一天确诊感染的汉考克结束自我隔离，现身政府例行发布会。面对英国病毒检测数量不足的质疑，汉考克承诺在4月底之前把日均检测数量提升至现有水平的10倍，达10万人次。而且，政府已为国家医疗服务系统注销了超过130亿英镑的历史债务。英国效仿中国经验为应对新冠疫情而临时搭建的南丁格尔“方舱医院”，也已于4月7日迎来首批患者。政府还鼓励医疗设备生产商扩大生产，呼吁制造3万台呼吸机，确保公立医疗系统有充足能力应对疫情。虽然质疑声音仍不绝于耳，但英国疫情防控措施在不断被推向新的政治高度的同时，本身也开始发生转变。反映在金融市场上，英国伦敦股市《金融时报》100种股票平均价格指数7日报价涨幅达2.19%，欧洲三大股指当天亦全线上涨。有分析指出，英国政府动员全国力量投入疫情防控工作的姿态，正在逐步得到认可。
至于约翰逊首相本人的状况，英国内阁办公厅大臣迈克尔·戈夫7日表示，约翰逊在重症监护室并未使用呼吸机治疗，但他获得了一些氧气支持。如果他的病情发生变化，政府将发表正式声明。英国重症监护国家审计与研究中心的报告显示，英国危重症患者的死亡率超过50%；但伦敦大学学院医学影像学教授德里克·希尔指出，55岁且生活习惯良好的约翰逊，与老年人相比有更高的机会从疾病中康复。
按照《纽约时报》报道所言，各国政要的健康是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的一个重要指标。在约翰逊确诊感染新冠肺炎后，英国政府疫情防控措施已发生“渐变”，投入力度也在不断加大。更重要的是，这可能促使英国抗疫努力在“政治化”的同时，政府与民众更加团结、更加配合。
本报北京4月8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马子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