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可以是守护者、引导者、教育者,更可以是玩伴、成长者和被保护的人。我们俩让彼此哈哈大笑的无数个瞬间,就是在一块儿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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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好像是突然闯进我的生活的。关于妈妈的记忆开始于婴儿时期的安抚与喂养,爸爸更像是半途来到家里一起生活的人。仔细回想和他有关的最初的记忆碎片,几乎都发生在我蹒跚学步之后。
对爸爸最早的完整记忆是一起玩自创的游戏。那是上小学时,我们一家三口还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屋子内外都没有什么活动的场地。孩子是闲不住的,我玩腻了千篇一律的玩偶和布娃娃,总想搞点新花样。爸爸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那个陪我发挥想象力的人,我俩一起用乒乓球拍打羽毛球,还取了“乒羽球”这个名字——小小的球拍不需要太高的天花板,重重的羽毛球不需要球桌作支撑。
慢慢地,这个游戏成了我放学后的例行活动,我俩的“球技”也越来越好,连续打100多个回合不在话下。羽毛球和乒乓球拍撞击的声音很悦耳,富有节奏感的律动让人着迷。当然,我们从没停止开发新游戏,围棋跳棋,足球演戏……我好像就是在一个个这样的游戏中不知不觉长大的。
后来,爸爸更像我的兄弟,我们在阳光最盛的下午打篮球,夜里偷偷在厨房煮方便面,在放学路上聊变幻莫测的国际局势……他从不和我发脾气,反而会像一个同龄人那样,向我自嘲。他不像传统父亲那般威严而不善言辞,我也不像传统女儿那样,觉得他像一座难以亲近的大山。
他当然不是完美父亲。尽管他已经努力花时间陪伴我,但还是常常有应酬,他回到家时我已睡着。平时很忙,假期里常常只有我和妈妈去旅游。也许是因为女儿和父亲天生的距离感,我在最渴望倾诉的时候还是会去找妈妈,而他只能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唉声叹气。他平凡,坚强又脆弱,粗糙又细腻,他学着我和妈妈的样子弹琴、读书、练瑜伽,面对我们为他准备的生日蛋糕,悄悄抹眼泪,在理发时仔细地剃掉鬓角越来越多的白发。
其实,正如他不是那个真正“懂我”的人,我也只不过参与了爸爸20多年的人生。当我看到他学生时代的照片时,才猛然意识到爸爸并非一直是爸爸。那遥远而浪漫的80年代,他留着披肩的卷发,人很瘦,戴一副占了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和同学在阳光下傻笑。那时他一定没想过怎样做父亲,但岁月教会他坦然接受伴侣、子女和家庭带来的责任。
韩剧《请回答1988》里,父亲对受到家人忽视而伤心的女儿说:“爸爸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爸爸,爸爸也是头一次当爸爸。”其实,无论第几次当父母,也很难有人得满分。做父母的学问和乐趣,正在于每个孩子都如此不同,以至于任何“成功经验”都在鲜活的生命前黯然失色。
爸爸可以是守护者、引导者、教育者,更可以是玩伴、成长者和被保护的人。我们俩让彼此哈哈大笑的无数个瞬间,就是在一起长大。
王俞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