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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2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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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信里,一颗心连着另一颗心

张家鸿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0年06月23日   11 版)

    人之交友,彼此皆有温度,则这份友情才可能长久,弥足珍贵。人以书为友,书若有温度,人则可能读得甘之如饴、体贴入心。茫茫书海中,书信集当属有温度的一类书。书信若不真,则不为书信,则无书写与接收之必要。

    尤其对印刷刊行流传于世的书信而言,唯有真,方有感人之可能。真,乃书信的首要特质,其温度即发源于此。夏春锦等人编的《锺叔河书信初集》即在此列。

    例如写给福建邱振智的信中,有这样一番言语:“在农村教小学,和外面的联系是会少一些,但于读书、思考则不仅无碍,且会有益。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庙堂江湖,都差不多的;何况龙岩也好,长沙也好,也都算不得庙堂也。”

    不管身在哪里,只要愿意,均可读可思,不必也无需被周遭的环境左右。这是给收信人的勉励,也是写信人的感同身受。如此,一颗心真的连着另一颗心。

    2006年,对山东徐明祥的写序请求,锺先生慨然应允,他说应该写也愿意写。但是妻子病重,无法及时写好,故而在信中与对方商量时间可否宽限一点。“来示是今天上午接到的,请先生收到这封信后告知最后的期限,只要在这期限前我有时间写,我就一定写;万一来不及,我就立即打电话报告先生,请另行设法,这样好吗?”这样岂有不好之理?告知实情,是尊重;请求宽限,也是尊重;留出退路,更是尊重。既合情亦合理,凭借的是一颗平等待人的真心。

    既是袒露心迹,写信人则难免把自己的意趣、性情诉诸笔端。“‘蠹鱼文丛’有扬之水、陈子善加盟,成功当可预期,只盼我这一粒老鼠屎不要打坏了一锅汤。”按理说,谦卑、谦逊本为人之品德,放眼人间有之者当不在少数,何以为非同寻常?盖因许多人的拥有,为后天学习所致。而锺先生这样的人,谦卑谦逊几可算是与生俱来,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愈发根深蒂固。当然,还有自嘲,流淌出些许幽默。

    关心朋友的近况,对其进行善意的劝说。坦白自己的心迹,百感交集。无奈于妻子的病情,唯有面对。文章的是否发表,只能随缘。别人要写他或打着他的名头做些事情,他劝说尽量不要或最好不要。别人赠予东西,他不停地道谢之余,颇有些惶恐与抱歉。

    《锺叔河书信初集》是一册有自知之明的书。明白自己的位置,守住自己的本分,以此为基础,尽量把事情做好。同时,它还积聚了一种古风。提笔写信是旧日传统与习惯,只是古风之表。是行为,是形式。其内里是流露于纸页间的君子之风、仁人之范。

    非同寻常之风范,在于闲话家常,还在关于出版、文化、思想的真知灼见中。关于文章好坏之标准,他在2000年12月28日给周实的信中明确提出自己的见解:“窃意文当以思想见解为主,文笔实为馀事。言而无文,行之不远,但这须先有值得‘行’又能够‘行’的思想见解,而出以含蓄有味的文字,则相得益彰。”

    文笔是形式、躯壳、为读者眼中清楚可见。而思想见解非反复吟咏、深味不可,是内里、骨骼。思想清通或深邃,则骨骼挺拔或刚劲,如此,方可反复咀嚼、再三吟咏。华而不实之文章,无生命力可言。词藻华丽、思想乏善可陈的文章,必然流于皮毛,读得多了,除了腻味,别无它得。

    2007年9月23日致叶瑜荪的信中,锺叔河说:“至于前辈文人彼此之间讲过些什么,心存忠厚的话,只该多说他们的合作和互相推重,不必多讲那些属于‘相轻’的东西,不必‘翻内衣’。”从文人之间这个有限的范围跳脱出来,放眼整个人群,锺先生所言不也是言之有物?人之彼此合作、互相成全,乃是暖心暖意的情景,反之,相互诋毁、彼此刻薄,不正是心胸狭隘的体现?忠厚、宽厚、厚道,均为现代人急缺的品性。正因为此,往往见不得人好,见不得好也就算了。还肆意谩骂、无声诋毁、上纲上线地攻击,欲借种种无端之举脚踏于他人身上,趁机无限抬高自己。在书写中,锺先生只是点到为止,在读者则是一咏三叹、意味深长。

    此书之最可贵处在于,为人们树立起为人处世的风范。在收信人来讲,是聆听教诲、汲取营养,虽然这并非锺先生写信之初衷,亦可以说是他无意的促成。然而阅历、学识、情操之高下有别,对双方而言是天然存在的。锺先生真心待人固然不虚,但是阅历、学识、情操三者均构成他写信的人格背景,自是不容忽略。由此可知锺叔河先生何以为聚光者。

    何为聚光者?汇聚旁人关注目光的人。锺先生还是发光者,发出光芒、输出温度与热量的人。“为人处世”4个字虽常被人挂在嘴边,但并不意味着粗陋、浅薄,反而是有深意在。任何人,都不能不于这4个字上有些讲究。

    因出版和创作而赢得众多后学与读者爱戴的锺先生,是一株挺拔的树,挡住炽热的阳光,为喜爱他和他作品的人提供荫凉。夏春锦、禾塘、周音莹的编此书信集,便是一例。不难想象,他们在为此书之出版奔忙的日子里,锺先生的人格魅力是一直都在的。

    锺先生和远在福建的中学教师邱振智之间,乃作者、编者与读者之间,他们交谊的时间从1989年至2018年,前后持续将近30年,友情可感。锺先生于信中多次感激邱振智赠茶,邱振智的信中想必少不了感谢锺先生赠书的言语。茶香来,书香往,茶香书香融为一处,生命之美好、通信之美丽,令我读之禁不住地欣喜。

    收入于集中的收信人,有几个亦是我有过交谊的朋友。如此叙说,非我有意的攀附。而是可能,我正是这本书信集的“编外人士”。何为编外人士?朋友收过锺先生的信,得过温暖、受过鼓励,在与我的交流中,是否也把那些温暖与鼓励或明或暗、或隐或现、或多或少地传递给我?若有,我不正是间接的受益者?

    黄岳年、董宁文、王振良、马国兴、马犇、夏春锦等收信人皆为几年来有过交集的师友,回想起和他们书来书往的点点滴滴,皆令人备感温暖。他们给予的无私鼓励、不吝赐教的襟怀、热忱的帮助,均鲜活可触。如此,我则是福有双至了。接受传递在前,为福之一。品读此书在后,为福之二。一福加一福并不等于两福,而是福至无边。

张家鸿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0年06月23日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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