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26岁)精密仪器及机械专业硕士研究生
培养单位:中国科学院南京天文光学技术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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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日的余晖飘远天际的时候,我双手捧着一本诗集,再泡上一杯腾热的茉莉花茶,在时空的缝隙中数点诗情。直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与我重逢,心中藏匿已久的原兽便不再安分地酣睡。可能是感受到了作为天涯游子的苦闷,就仿佛我亦如游子般恋家而郁郁不欢。不该想的自然不会去想,该想的也会随着瘦马踏蹄的脚步声冲散在潺潺的流水中。随后,再从书橱中抽出一本《梦游书》,看着一位来自台湾中年女性的梦笔琐事,却满载着对生活的寄思,使我不得不惊叹:“她肯定是经历过大寂寞的人。”于是,我拿起静静躺在书案上的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某一天,我定会亲自去感受人间,感受天涯,感受一缕梅花香是否能传递着不朽的诗情。”
然后,一头钻进温暖的被窝,用一双白里带黑的眼睛,透过窗上的黑铁栅栏,凝视着清晰而明亮的星空下,许多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杏花烟雨江南
雨夜静悄悄的,如原始森林中深邃的暗道所散发的秘境。一位夹带着杏花雨的丁香姑娘就这样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飘过。滴答滴答的雨声在破旧的瓦砾安排下伴随着轻而缓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地弹奏出了一首薄雾朦胧的山林小曲。老街旁的客栈旗风,在只有雨没有风的夜晚,被岁月拉得竖直,硬生生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于是,在那仍旧在黑夜下泛着淡淡火红色的门板上,她用双钱结叩响了整个江南。
“姑娘,是要住店吗?”
“不……我愿意继续绕道走下去。”
客栈门旁,店家那满脸皱纹的样子被额头的疑惑给分割成了两半,在煤油灯微闪的浅黄色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然而,在此刻,她只是轻轻抖了抖青色雨衫上的水珠,在微微挤弄的粉红色嘴唇中漏出一丝气息,熄灭了停留在店家胸前的煤油灯。
“老人家,请保持这江南雨夜应有的黑暗。”她不回头地边走边说,任由剩下一对在红色门板上的双钱结,敲打出寂静的华声。
古道西风瘦马
黢黑的乌鸦纠缠着挂在树梢上火红色的夕阳,让它迟迟不能落下;枯干的落叶却禁不起西风的诱惑,早早地化为了来年的春泥。就这样,让了一位骑着瘦马的游子悄悄地藏匿于其中。
青色的长衫加上别在马背上的弯角壶,倒也不至于让他一无所有。然后,他轻轻地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缰绳,还了瘦马的无限自由。而他自己,也颤颤地抖了抖长衫,卸下了常年紧皱的额头,听着池边秋水的呼吸声。此时,潺潺的流水上还漂浮着刚从梧桐树梢落下的叶片,当然,还有黢黑乌鸦的羽毛在水中旋转,而这些,他都看在了眼里。
沿着流水的不远处,他终于欣喜地发现了一户牵引着炊烟的人家。
“请问有人吗?”他探着长久耷拉着的脑袋向那间金黄色的茅草屋喊道,伴随着草屋后面树林中的几只麻雀的簌簌飞起。
“请问有人吗?”他在等待了许久之后不耐烦地再次喊道。
但,仍旧没人回答。而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草屋后面的麻雀不再飞起,牵引在烟囱与夕阳之间的炊烟也渐渐地消失了。他默默地再次耷拉着脑袋,并提紧了握在手中的缰绳。
“看来是他们……不愿……不愿接待一个陌路的旅人。”他一个人细细地嘀咕道,泛红的眼睛里也在酝酿着几滴冰凉的泪水。
于是,他用力地调转了马头。在瘦马一声长长嘶鸣过后,惊醒了纠缠在树梢上的黑乌鸦,随着他各自朝着天涯的方向飞去。
夜半钟声客船
遥远寒山寺的铜钟依旧伫立在夜色朦胧的晚霜中,江上渔船的灯火就如满天繁星的闪烁与残月争辉。此时,睡着的人自然是入梦了,而仍然醒着的人却无法借乌鸦的啼叫声排解心中的愁闷。
戴着斗笠的渔夫在不停地挥撒着手中的渔网向江心撒去,残忍地将残月的倒影再次破碎成几瓣。而他只是目视着这一切,并不带半点怜惜。当三更天的江风悄悄地刮过他的脸颊,扬起了他耳旁长发的时候,寒山寺的钟声也附和着前来。
“船家,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钟声呢?”
渔夫愣了愣,随后用手指着姑苏城外的寒山寺说:“看见了吗?钟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那座寺庙从我爷爷的那一辈就有了,而这每天半夜的钟声也是自打我记事起就没有停止过。”
“那它不会惊到……我的意思是不会打扰到百姓的生息吗?”
“打扰?”渔夫笑了笑,“我们这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钟声,反倒是,若哪一天这钟声停止了,我们倒睡得不安稳了!”
“怎么会这样……”他若有所失地望着远处。
“怎么了,客官?是不是听着这钟声感觉有些许疲倦了呢?”渔夫皱着眉头问道。
他缓缓地从胀得微大的胸腔中流出一口气,气息在寒冷的空气里瞬间化为了一团白雾飘向江心。随后,他用颤抖而低沉的声音说道:“看来您说的对,在寒山寺这催人入梦的钟声里,我是该休息了……”
渔夫低下头继续收着手中的渔网,而曾经在江中的几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也随之安静地躺在了渔夫的竹篓里,只是偶尔眨眨眼、吐吐泡,向着寒山寺那遥远的钟声默念着自己的心经。
我是不是该醒了呢?在这昏暗的台灯下,在这泛黄的诗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