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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特朗普政府将中国定位为地缘政治博弈和“大国竞争”主要对手以来，一直不遗余力地推进以围堵、遏制中国发展为目的的“印太战略”。今年以来，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对全球和地区局势造成深刻影响，美国拉拢印度“入伙”的力度空前加大，美印关系随之日趋紧密。10月27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和国防部长埃斯珀访问印度进行“2+2”对话，计划签署美印《基础交换与合作协议》，这是美印两国加强军事联系的最新进展。
美印新签军事协议透露什么信息
基于追求全球霸权的国家战略和军事战略，美国将任何地区出现主导性大国，都视为挑战美国的地区霸权和全球霸权的重要威胁。随着中国的发展壮大，美国遏制中国的力度越来越大。其战略工具也从将重点放在亚太地区的所谓“亚太再平衡战略”，发展为覆盖印度洋、太平洋的“印太战略”。这不仅是空间视野的拓展，更是盟友范围和遏制幅度、力度的加强，以印度洋霸主和南亚主导国家自诩的印度，其重要性空前凸显出来。
两国之间举行由外长、防长参加的“2+2”会议，是美国在新时期全面加强与盟友防务、外交关系的重要平台与手段。迄今，与美国举行一轮或多轮“2+2”会议的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国家主要有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印度。日本、韩国与澳大利亚是美国在亚太的传统盟国，而印度是美国重点发展关系的国家。
此前，美国与印度的“2+2”会议已经在2016年8月、2018年9月举行过两次，双方分别签署了《物流交换协议备忘录》和《通信兼容性和安全协议》，与此次签署的《基础交换与合作协议》，被称为与美国结成军事联盟关系的“三驾马车”。也就是说，随着新协议的签署和三份军事协议的签署完成，美印两国作为军事盟国已是基本事实。
三项协议被称作奠定军事联盟关系“三驾马车”的原因，是由协议的内容和作用决定的。其中，《后勤交流备忘录协定》的签署，旨在便利美印两国从对方国家的海、陆、空基地获取补给、零件及维护等服务。鉴于美国的全球战略和印度目前仅是地区大国，这一协议显然更多的是为了给美军提供便利。
《通信兼容和安全协议》则允许美国向印度提供其加密的通信设备和系统，以便美印两军陆海空指挥信息系统，无论平时还是战时都可通过安全的通信网络共享数据，提升两军信息系统和主战装备之间的联通性。《基础交换与合作协议》的签署，将有力推动美印地理信息共享，在民事导航、军事定位和精确打击等方面强化合作。据此协议，美军可向印军提供和共享美国获取的空间地理情报，向印军提供高精尖武器系统，并提高印军巡航导弹、弹道导弹以及无人机等武器的打击精度。
信息化军事变革以来，武器装备的作战效能和军队战斗力的生成，不再主要依赖机械和化学性能的提高，而是决定于信息获取、处理能力和精确、及时的情报，以及对武器平台和弹药的精确指挥控制。后两项协议的签署，更多的是有利于印军，通过加强印军的信息能力来提高其信息化作战的整体能力。
美印结盟是否偏离了印度长期遵循的“不结盟”外交路线？印度的所谓“不结盟”外交政策，具有鲜明的历史时代特征。一方面，从印度的发展历史上看，在印度经济和国力低迷之时，作为一个相对落后的人口大国，印度的发展不能指望“傍”上哪个大国和强国而得到实质的帮助，不如采取“不结盟”的政策以保持外交的主动性和灵活性；另一方面，印度的“不结盟”政策具有非常鲜明的两极格局时代特征。由于印度与苏联之间具有传统友好关系，在两极对峙的世界格局下，倒向一方而失去另一方，显然不如两不得罪以左右逢源。
随着世界两极格局的结束，近年来印度在经济、科技、军事等方面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但因为印度与中国之间存在边界问题，而美国又急于遏制中国，两国既有在与中国打交道时各自借力提高要价之心，也有联合起来应对中国之意。
以上述三项协议的谈判与签署为例，美印之间的《物流交换协议备忘录》，在签署前经过了近10年的艰苦谈判，而从特朗普今年2月访问印度时发表《联合声明》，承诺“期待《基础交换与合作协议》早日实现”，到签署之日仅有8个月。另外，美印之间的《物流交换协议备忘录》是在2016年8月奥巴马执政时期签署的，特朗普上任后推翻了一大批奥巴马政府签署的双边与多边协议，却对美印之间的军事协议照单全收，并且在2018年至今的两年时间内，追加签署两项协议。这鲜明体现出美国为了遏制中国，与印度结成军事联盟的急切心情。
印度深度融入四国机制
最早的“印太”概念由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2007年他的第一个任期中提出，即构建所谓“横跨印度洋太平洋的自由繁荣之弧”和形成美、日、印、澳“四国集团”的倡议。由此形成了由美、日、印、澳四国组成的“印太战略”的“核心版”。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又拉拢韩国、越南等国加入“印太战略”，“印太战略”“加强版”得以形成。
目前，美、日、印、澳四国已经日益成为军事同盟。与美国和日本、澳大利亚的传统军事同盟关系相比，印度是后来者，有一个逐渐融入的过程，即不仅需要加强与美国的联盟关系，还需要加强与日本、澳大利亚的实质性联盟关系，以形成包括印度深度融入的四国机制。今年以来，印度的深度融入在各方面都取得了大幅进展。
今年6月，印度与澳大利亚签署了《后勤相互保障协议》，两国相互开放军事基地，两国军队的军舰、战机都可在对方基地加油、补给和进行维修。9月，印度与日本签署《相互提供物资与劳务协定》，授权两军相互提供食品、燃油和配件等。印度与日、澳两国签署的相应协议，加上2016年与美国签署的《物流交换协议备忘录》，为美、日、印、澳四国军队之间的联合后勤补给铺平了道路，也为“印太战略”提供了联合后勤保障机制。
两国或多国之间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既是相互之间政治互信、军事合作的晴雨表，也是军事盟友之间检验联合作战能力、发现问题与提高融合、联合程度的有效途径。2019年11月，美印之间进行了首次陆海空联合军演；今年7月，美军“尼米兹”号航母与印度海军举行演习；据美国防部长埃斯珀透露，美印两国已于今年9月开启了网络防御对话。
今年7月，印度宣布将邀请澳大利亚与美国、日本举行联合军演。10月20日，澳大利亚宣布接受印方邀请。澳大利亚将与印度、日本、美国在阿拉伯海和孟加拉湾举行“马拉巴尔”联合军演。此前，澳大利亚和印度都因与中国的紧密经济关系，因顾忌中国的感受，尽管分别与美国、日本进行联合军演，但尽量避免同时参加。此次“马拉巴尔”联合军演打破了惯例。美、日、印、澳军事联盟的日渐成型和印度的深度融入，提示人们警惕：针对中国的所谓“亚洲小北约”已现雏形。
天下没有免费午餐
美国正在拉拢印度上不断发力。今年2月，特朗普访问印度。这是美印关系今年开年的重头戏。6月，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与印度外长苏杰生通话。印度国家安全顾问多瓦尔与美国国家安全局局长奥布莱恩也联系热络。此次美印之间的外长与防长“2+2”会议，堪称美印关系今年年末的重头戏。
此前，通过加大对印军售力度，美国已经在大力加强美印军事联系。2008年至2019年间，美售印武器总额高达180亿美元，包括P-8I远程反潜机、C-17运输机、C-130J运输机、“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海上卫士”远程无人机等，美国已成印度第二大武器进口来源国。此外，美印各军种之间均已建立固定军演机制。此前，印度的主要军购对象是俄罗斯，印军也只与俄罗斯举行过三军联合演习。事实表明，美印军事联系与俄印军事关系相比，已经并驾齐驱，或有赶超趋势。
签署《基础交换与合作协议》将使美印军事联系更趋紧密。在美国向印度提供高精尖武器系统，为美印两军联合作战提供装备和系统支持方面，必然更进一步。其中，美军是否向印度提供“协同作战能力”系统和装备这一系统的作战平台，是考察美印军事联合紧密程度的重要指标。
“协同作战能力”系统是美军于1987年开始研制，2000年陆续装备主战水面舰艇、航母和E-2C舰载预警机，迄今已经装备美海军现役航母及两栖攻击舰等主要战舰，以及空军主要作战飞机。此系统能够将分布在陆、海、空、天多维作战空间的各种预警探测、情报侦察系统、指挥控制系统和武器系统有机结合，使战场态势高度共享、部队协调同步、作战行动快速实时，从而实现作战体系整体作战效能质的飞跃。
为适应“印太战略”的需要，美军加速在澳大利亚和日本等盟国武装力量的主战平台安装“协同作战能力”系统。2017年12月，美军开始在澳大利亚海军的“霍巴特”级驱逐舰上安装“协同作战能力”系统，随后验证了美、澳海军通过“协同作战能力”系统联合作战的可行性。
2018年，日本海上自卫队的“DDG27”型驱逐舰“摩耶”号下水，搭载“协同作战能力”系统成为该舰最大的亮点，它使得此舰能与美军共享陆、海、空、天传感器网情报，战时与美海军第七舰队联合作战。此外，日本航空自卫队购自美国的F-35A隐身战斗机出厂即装备“协同作战能力”系统，目前正加紧在E-2D预警机、海上自卫队的“宙斯盾”驱逐舰上加装这一系统。
印军是否装备这一系统，一方面取决于印军作战平台是否具备安装这一系统的技术基础，印军信息系统是否能够与这一系统兼容；另一方面取决于所签署的《基础交换与合作协议》的落实程度。
但俗话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对美国而言，没有地区大国的参与和支持，遏制中国的“印太战略”就没有必要的支撑点，美军的行动也会如盲人瞎马。美国地缘政治学家和政治家布热津斯基说：“美国在全球至高无上的地位，是由一个覆盖全球的同盟和联盟所组成的精细体系支撑的。”既然美国的利益“至高无上”，那么，在重要性的排序上，其他成员国的利益只能等而下之。
对印度而言，长期实行的“不结盟”外交政策，不仅有其固有的逻辑，还有其深刻的智慧。像印度这样的经济、科技欠发达人口大国，发展进步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与努力，贸然将自己绑上美国“印太战略”的战车，并不会使自身变得更安全，其长远国家利益也必将受到损害。
（作者单位：国防科技大学信息通信学院）
吴敏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