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小时候的我们,总想着能早点离开家、离开妈妈,去外面世界闯荡;而长大后才发现,还是家和妈妈最让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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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再给她一次拥抱
刘儒田(26岁)
2020年春节,我和母亲没有外出,守在电视前看着各地支援武汉的新闻。被疫情困在家中,我和母亲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关于矛盾、感动和未来……无论聊什么,都不觉得疲惫,反而越说越有意思,越讲心里越明。
母亲说等疫情结束后,她想去一趟武汉,以前总是听我的描述:九省通衢,烟波浩渺,日新月异,活色生香。“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是不是真的有神仙?有灵气?”其实,她是希望和我再一起出去走走。
那时的母亲也正在经历一种“疫情”,她常常会担心疫情传播扩散到我们这里,感染我们身边的人。特别是父亲远在农村,偶尔的联系并不能纾解她的担忧。负面情绪犹如阴翳,拥堵在她有限的心灵空间。
后来,我拨打社区心理热线,得到了专业帮助:“这是一种情绪上的应激表现,加上正处于更年期,对于她来说更多是一种心境障碍,她需要有人站在她这边。”咨询师说,她现在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需要有人跟着她在内心迷失的路走一走,然后适当的时候,拿出指示牌,引导她走出迷宫。咨询师还建议说:“在适当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是啊!成年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抱过母亲。傍晚母亲倚躺在床,我拥抱了她:“疫情不能这么快结束,这个病让有的城市都停了。大家都要去拉一下,才能把这些城市从病榻上拉起来。现在,我要把你从病床上拉起来。”
她笑了:“胡说啥呢,我又没得病,拉我干啥。”后来疫情趋缓,我带她去看了天坛,逛了北海,相片里她涂了口红,笑起来格外灿烂。她还指点着我应该如何拍照,在哪里取景。我说,我现在要做你的经纪人,负责打造你人到晚年的美丽人设。
如今在嘱咐母亲自我防护的同时,也提醒她烦闷时可以随时和我视频。她回复我说,安心上班,勿挂念,家那边多开了几条抗疫心理热线。
到2021年春节还有一些日子,我提前许了一个新年心愿:希望再给她一次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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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家的借代词
仇士鹏(22岁) 河海大学水文水资源学院硕士研究生
小时候,母亲是家里的经济支柱。
父亲整日在外蹬三轮车,肩膀上挂着一条湿漉漉的毛巾,穿梭在大街小巷,用踏板上一层层的脚印堆叠成灯下厚厚的硬币。而母亲端坐在学校的小房间里,输入文档、打印试卷,不仅每个月存折上都会多一笔工资,逢年过节还会有米、月饼和油。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母亲的钱,她一直把它存在银行里,走亲戚、随礼都是用父亲挣来的碎银子。母亲告诉我,存折里的钱是家里的本钱,以后我上学、成家都要靠它呢。而她没有说的是,一家人的生老病死,也都合在了那小小的存折里。
第一次用到这个钱,是在小升初。我靠着摇号,碰运气才进入了市里的初中,但因为不是凭实力考上的,所以要交一大笔钱。当我纠结了许久才嗫嚅着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时,她和父亲一拍即合:“交!”“你能摇上这是喜事啊。这钱就是留给你用的。”她显得毫不在意,没有半点心疼。
第二次用到它的时候,母亲脑出血住院,熬了7天后撒手而去。那个存折又在桌上出现了,我突然觉得它分外讨厌,虽然存着钱,但每次出现都是一副无度索取的模样。它是母亲用一辈子给家里存下的东西,但它不仅带走了母亲,也向这个家发动了一次次的侵略战争。每一次出现,都是一股暗流涌动。
意识到母亲真正离开了,是在每天早上,起床后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父亲把饭做好留在桌上,便匆匆忙忙出门蹬车了。到了晚上,卫生间里空荡荡的,不会再有人提前帮我摆好小凳子、棉拖和热水瓶,倒上小半盆冷水,等待我洗脚。我一件件地拾起曾经被母亲包揽的事情,一点点地在屋子的空间里重新构建家的骨架。
姨母经常告诉我,家是一个三角形,父母和我各占一个角,才让家形成了最牢固的结构。
母亲在的时候,她占着一个顶点,收容着我和父亲的棱角。每次父亲发火,提着扫帚往我身上打的时候,母亲往往先在旁边帮腔,训斥我几句,觉得我受的惩罚已经够了,便又去阻拦父亲。她时常在我和父亲的房间来回走动,给我们足够的缓冲空间,把家里暴躁的温度降低,然后一点点地打通两个人间的沉默。
母亲虽然残疾、瘦小,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在我们家说话的分量却是最重的。因为她不仅掌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而且精通着家里所有的家具,所以她也是所有家具的综合体。母亲是洗衣机、缝纫机、收音机、油烟机,当然,也是戒尺、润滑剂和红花油。她把最绵长的深情都给了这个家,把它打理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这也是为什么,有一次我和父亲发生争吵后,在作业本上愤然写下“家是一个大火炉,把人烧得不想待下去”时,她没有打我,而是对着我呜呜地哭了出来。那时候我上三年级,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哭了出来。第一次,我对家的意义有了分外深刻的认识。
而母亲走后,我和父亲成了相依为命的关系。三口之家缺了一个角,我们默契地把棱角变得很钝,嵌套成火车车钩的结构,拖拽着彼此,也被彼此牵引。我们再没发生过战火,因为母亲始终坐在相框里,靠着墙,微笑着望着我们。我们也时常会谈到母亲,谈到她的抠门,谈到她被人骗的憨傻,谈到她命途多舛的一生。前些日子,看了纪录片《掬水月在手》,我突然觉得这句诗尤其适用于形容母亲——温柔和善,在岁月的一隅泛着盈盈的微光,即使已经离开人间,但掬一捧水,依旧能看见她满是爱意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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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的月光(童话)
石颖倩(22岁) 上海交通大学电子信息与电气工程学院学生
“你见过月光吗?”
“不,没有。”
“那真是遗憾啊,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夜晚的天上,是有一轮银色的圆盘挂着的。”
“是这样吗?”
夜晚,霍坦丁城刚下了一场小雨,魔法灯的光芒只照射几个主干道,剩下的巷子都被笼罩在黑暗里,犹如穿着黑色长裙的美丽女郎。
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兴高采烈,或遗憾,谈论着月光。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地方,每到深夜,天空漆黑如墨,空无一物。
街道旁的一家裁缝铺里,一个红发女孩听了外面行人的谈论,微微好奇起来。她看着伏在案上,正给贵族夫人们缝制华美衣服的母亲,蓝宝石般的眼眸涌动着好奇:“妈妈,你见过月光吗?”
女人愣了一下,弯曲的腰微微直了起来,转头看向自己可爱的小女儿:“爱丽丝,你想看月光是吗?”
“嗯嗯,我想看。”
爱丽丝连连点头,精致的小脸露出一丝期待,她6岁了,对夜晚的印象永远是黑暗。
思索良久,女人小心将华贵的丝绸衣服叠好,走到爱丽丝身边,牵起她的小手:“妈妈带你去看月光。”
女人牵着爱丽丝的手,走到休息的卧室里。接着,她珍而重之地从雪松木衣柜底下,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爱丽丝看到妈妈从盒子里取出一幅画,小心翼翼、缓慢地展开在她眼前。
一瞬间,画中瑰美动人的场景令她愣神。天空放着五彩缤纷的烟火,烟火下面是城市,而在城市之上,白云之间,烟火之旁,一轮银月高挂于天际,如天使般皎洁。
“月光,我见到了月光!”爱丽丝轻声说着,害怕自己过大的声音会惊碎这画中的明月。
过了不知多久,在爱丽丝恋恋不舍的目光里,女人收起了画。“宝贝,很晚了,要早点睡哦。德兰夫人的衣服我还没做好。”
女人宠溺地摸了摸爱丽丝的头,走出了房门。见母亲离开,爱丽丝蓝宝石的眼瞳再次看向衣柜——那里藏有月光!
爱丽丝小心地拿出画,重新展开,目光顿时又沉醉在月光难以言喻的美丽中。她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比珍妮家的珍珠还要漂亮千倍万倍。
渐渐的,困意上涌,爱丽丝感觉自己的眼皮好沉重。她知道,自己该睡觉了。
小心将画放回,爱丽丝躺在了床上。在进入梦乡前,她习惯性将手放在脖颈上的银色项链上——这是父亲罗伯特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罗伯特是格尔兰国的一名中级将领,虽然母亲一直说父亲只是去了远方,但爱丽丝知道,父亲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爱丽丝,父亲要走了,战士们还在等着我呢。这条项链留给你,它是天使的眼泪制成的哦,如果向它许下心愿,最后都会实现的。”
温暖的大手抚摸在自己额头,然后放开,男人骑上了骏马,挥手作别。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记忆中的那一天,爱丽丝感觉自己格外孤单。
“如果愿望能成真,我希望爸爸能回来,还有,见到月光。”
睡着之前,爱丽丝许下了这个心愿。这个心愿她已经许了无数次,但她还是相信父亲的话,相信愿望一定会实现。
忽然间,星星点点的银光从项链上翩然飞出,像无数萤火虫,接着温柔地落在爱丽丝身上。爱丽丝睁开了眼,“天呐,这是什么!”
她看到自己趴在一个巨大的、发着白色微光的天使背上,一对白色羽翼快速扇动着,带起的力量让他们穿越在云海中。
“你好,我叫利特。”天使转过了头,金发碧眼,鼻梁高挺。
爱丽丝深呼吸两下,平复心情,风驰电掣的感觉让这个小女孩有点胆战。
“你,你好,利特。”爱丽丝小声说着,她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利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爱丽丝小姐,我是来带你去看真正的月光。”
正说着,利特穿越大气层,脱离云海,只见无数星辰如沙漠里的钻石,闪闪发光,唯美得令人窒息。一轮大得不可思议的明月,出现在了视线之内。爱丽丝睁大眼睛,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爱丽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许多环形山挤在一起,平原是灰白色的,裸露的岩石还有着细碎的沙粒感。
他们降落在一处悬崖上,利特抱着爱丽丝,雪白的天使之翼收拢,犹如屏障。爱丽丝问:“利特先生,你从哪里来?”
“我从神界来。”利特温柔回答。
爱丽丝点点头,在霍坦丁的传说中,天使的确生活在神界。她本想问问爸爸的事情,可想了想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利特,神界都有什么?”
于是利特和她坐在月球上的悬崖上,在蓝蓝天幕下,讲述着神界的一切……
爱丽丝听得着迷了,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天亮了,霍坦丁迎来了新的清晨,大街上人来人往,喧闹是这座城市永恒的旋律。
爱丽丝醒了,鼻尖闻到一阵飘来的面包混合牛奶的清香。她揉了揉眼睛,心底涌起一丝不舍:她还没听够利特的故事呢。穿好衣服,下了床,爱丽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穿过走廊,爱丽丝来到母亲裁缝铺里,却看到母亲没有埋头缝制衣服,而是抬着头,愣愣地看着门外,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洪亮声音:“特蕾莎,我回来了。爱丽丝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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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小说)
沈诗琦(19岁) 英国诺森比亚大学学生
女儿7岁生日那天,我和她达成一个协议。她同意在脑中植入一段代码,从此我能通过手机里特定一款软件知道女儿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
手术后当晚,我收到软件提醒,里面写着:我可以吃一个草莓蛋糕吗?我一方面感叹着科技的发达和神奇,一面觉得好笑。我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很晚,楼下的蛋糕店应该还开着门。我穿了外套,拿上手机,下楼去买蛋糕。敲开女儿房门的瞬间,一道目光热辣辣地看向我,几乎是同时,女儿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个代码太好了!”
我和女儿的关系从此突飞猛进,有了这样心灵感应系统,确实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吵架和误解。我知道了女儿为什么讨厌班里的数学老师,也发现孩子眼里的世界是多么奇妙。我恍恍惚惚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以这样的眼光看待世界的,可是妈妈从不理会。
有了这段代码,我们的母女关系让数不清的人心生艳羡。于是,在代码植入一个月的电话回访里,我大加称赞。但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在表示感谢的同时,建议我不要过度依赖,并且最好在女儿成年前取出代码。我觉得这无所谓,应付着挂断电话。
等我渐渐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对时,女儿已经上初中了。
因为工作繁忙,我好久都没打开软件去看提醒。有一天我忽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软件里本该“999+”的消息,为什么一条都没了?我感到惊恐莫名,马上请假,冲向女儿的学校,正好在她放学的必经路上远远看到了她。女儿和几个同学说说笑笑、追逐打闹。我重新打开消息通知,一条条提醒喷泉似的爆出来:今晚上去我家看电影啊,就和你妈说在我家学习呗——上次不是混过来了吗?周末我们去玩吧?上什么补习班啊,就和你妈说去图书馆自习呗!……我偷偷离开了,一脸阴沉地等女儿回家。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我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厨房准备晚饭。
“妈妈?今天你这么早下班了啊?”
“晚上我想到同学家去,可以吗?我们下周有一个考试,还挺重要的,我有些地方不懂,想去和同学一起学习。”
“好啊,去学习?是去看电影吧!”我把手里的锅重重一掷,拿出手机往她怀里一扔,“关掉消息通知,可真有你的!你为什么那么做!”
女儿从最开始的惊诧,到难以置信,再到满脸通红,最后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样和控制狂有什么区别?我从来不敢违背你的愿望,连想都不敢想,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完完全全透明的人!”
“可是被我知道有什么不好呢?我是你妈妈啊!而且——”我忽而冷笑道,“这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我一脸得意地看着她,欣赏着她的哑口无言。
“那时我才7岁啊——你疯了!”女儿说完这句,把书包一摔,冲出门去。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没影了。
说起来,我并没有多着急。代码软件的消息通知已经开了,女儿早晚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我优哉游哉地独自吃完晚饭,洗了碗,看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消息。我准备先洗个澡,再躺在床上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坦白来讲,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我转醒时,发现已经快晚上12点了,女儿还没回来,并且手机上滚动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一下子慌了,立刻报了警。
警察很明显将信将疑,但他们还是采取了行动。就算是这样,找到女儿也已是一周以后了。我找到她时,她正如行尸走肉般坐在一家书店门口——没人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我泪如雨下,不顾女儿惊恐又呆滞的目光,冲上去搂住她。“以后我再也不监控你了,我这就把软件删了!”她木然的脸上渐渐有了迟钝的反应,抬起浑浊的目光看着我。良久,她开口了:“那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装了?”我猛点头答应着。
那之后,我和女儿的关系就变成了世间平凡无奇的那类,女儿也开心地成长到18岁。在给她庆祝成人礼的那天,我又收到一条消息:过去的人生真像梦一样。我暗自点头,深以为然。
“妈妈,你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工作群里的消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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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十字路口
姜士冬(21岁) 长春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生
每一次回家,都带着欣喜,每一次离家,都有说不出的难过。我的家和大学同在一个城市,我每两周会回家一趟。尽管如此,每次回学校的时候,妈妈都会送我到小区门口,然后目送我,直到我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转弯,才会回家。小区门口到十字路口的距离约有百八十米,我会走几十步一回头,然后渐渐地看到妈妈的身影越来越小,这让我有些心酸。
我是从来没离开过妈妈的。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农村里有一所小学,我在那个小学度过了6年的光阴。上初中时,妈妈一咬牙让我去市里上学,并且她和爸爸也来陪读。爸妈从事体力劳动,初中的那三年,对于爸妈和我来说,着实是一段艰难的时光。
我努力学习,最后考上了市里的一所重点高中。爸妈努力地工作赚钱,最后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高中的学校离家很近,晚自习会上到很晚,但妈妈都会在校门口等我下晚自习。3年过去了,我高考了,妈妈告诉我说,最好不要出省,离家太远妈会不放心。我知道,妈妈是离不开我的,我也是离不开妈妈的。上大学后,我第一次在学校住宿,刚开学那几天,妈妈每晚都会打来电话。周末没有课,我会坐公交车回家,所以对于很多外省的学生来说,我是很幸福的。
很多人会说我是个“妈宝”,我觉得“妈宝”并没有什么不好啊。这一生是很短暂的,我们是否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那些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呢?我们可以追逐梦想,那在我们追求诗和远方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带着爸妈呢?我觉得可以。我是独生子,当今很多家庭都应该只有一个孩子,爸妈索取的不多,应该只是要多一些的陪伴。
可是,我真的可以永远陪伴我的妈妈吗?并不是的。有人说妈妈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当我们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有一天我们也为人父母的时候,妈妈就会回到天上去。而我只是希望,我可以一直陪伴妈妈,直到她重新做回天使。
妈妈的白发越来越多了,妈妈常常让我拽掉她的白头发,我知道妈妈不想变老。可是妈妈的背更弯曲了,妈妈的皮肤也不如以前得好了。以前,是妈妈保护小小的我,而以后,是我守护小小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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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背影
闵诗睿(13岁) 西安市东城第一中学七年级七班
从我上幼儿园起,妈妈就常常过着两城生活,周末西安,周内渭南,穿梭的脚步记录着妈妈的艰辛。记得上中班的一个周一的早晨,我坚持要妈妈送我上学。急着赶回单位的妈妈,看着我哭得有些变形的小脸,再也无法坚持了,打电话请了假。我兴奋地蹦了一路,逢人就说妈妈今天送我上学。这次分离我没有哭,我是安静地、心甘情愿地回自己的位子,透过窗户我不仅看到了妈妈远去的背影,还看到校园里盛开的鲜花——那盛开着的花,仿佛就像妈妈在陪伴我。
后来我上了小学,家里也买了车。妈妈便在周中也能回来一趟,搂我入睡。我却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和妈妈开心地聊学校里的新鲜事。
虽说妈妈不常在我的身边,但她给我的爱一点也没有少。每次进门她都是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堆东西,那些包里有我爱吃的零食、新衣服,还有我的书。妈妈从来没有量我的身高和鞋码,可每次买回的衣服总是那么合身,鞋也不大不小。
在妈妈来了又去,去了又归中,我渐渐长成和妈妈一般高的大姑娘了,妈妈却变成一个皱纹悄悄爬上额头的中年慈母。我10岁那年的2月,小妹沫沫降临了,妈妈更是辛苦。好在爸爸善解人意,我也一天比一天懂事,妈妈的奔波也换成了爸爸的往返。无论岁月更迭,我们一家人总是相聚在其乐融融的日子里。
(指导教师:闵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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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大30岁的好朋友
袁来(13岁) 首都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初二七班
我有一个好朋友,其实她也不是我的好朋友。她比我大30岁,跟我出生在两个年代,受到两种教育,有时我和我的好朋友还会出现“代沟”,不过我们的爱没有“代沟”,这个好朋友就是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很随和也很严厉。有的时候会跟我一起追剧,一起看电影,一起讨论八卦,还会时不时问我谈没谈恋爱,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我认为我们的相处方式更像是闺蜜。她不会因为我考得不好就来打我,而是与我一起探讨没有考好的原因,跟我一起学习;她也不会因为我犯了错误就不明真相地骂我,而给予了我足够的信任、尊重与爱。她让我明白,生而为人就是不断碰壁、不断成长。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在你碰壁的过程中,都会有一个人一直守护着你,她就是妈妈。
她对我很好,但是我们往往也会在一些小事情上发生矛盾,可以把这种矛盾叫作“代沟”。说到“代沟”,在有的方面,我和妈妈跟别的母女也一样,比如:她不理解奶茶为什么那么吸引我,不理解综艺节目有什么好看的,也常会不理解很多网络语言的意思。她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她,有时候我们只能自说自话。这对于一个在青春期的少女和另一个即将走向更年期的“少女”来说是很致命的,但是我们从没有因为这种问题而放弃交流。我给她讲奥利给,她给我讲小虎队;我给她讲王者荣耀,她给我讲跳皮筋;我给她讲正新鸡排,她给我讲东北乱炖……我们在同一时代回忆着各自的点点滴滴,并且我们愿意敞开心扉,把这些事情分享给你爱的人,这时就没有什么“代沟”了。
爱没有那么多借口,趁我们还年少多看看自己身边的妈妈吧。她们曾经也是少女,也拥有过伟大的梦想,我们对她们既是自由的枷锁也是精神的家园。当你嫌弃妈妈的碎碎念,其实她却温暖了你的岁岁年。汪国真的一句话很值得我们思考:“我们也爱母亲,却和母亲爱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爱是溪流,母亲的爱是海洋。”所以别让自己的冲动、任性、无知,亲手耗干了这一片海洋。
谢谢你,我的好朋友,比我大30岁的好朋友。谢谢你,我的好妈妈,与我一同长大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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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
王彤乐(21岁) 西北政法大学民商法学院学生
妈妈,又下雨了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你躺在床上,我闻到中药
淡淡苦苦的味道,这么多年了
我们都没能摆脱生活
设计的困局。房间里的光线太昏暗了
要开灯吗,妈妈
你笑着摇了摇头
我靠在你的身边翻开床头的故事书
书里说世界很大,盆栽里埋下彩虹的种子
可是妈妈,窗子外面雨一直在下
你熬好自己的药,接着就为我熬粥
可是我很委屈,妈妈
我喜欢洁净的太阳,喜欢你所描绘的
那只能载我们周游世界的热气球
你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说等天晴了,我们就去彩虹底下摘草莓
餐桌上,我喝粥,你喝药
我们的窗子很小,风把窗帘吹起来
我看到童年时的长颈鹿
正在雨后朦胧的城市里啃食树叶
桥上的人们抬头望天,彩虹
收留了我们放飞的小鸟,变成一道
弯弯亮亮永恒的光
妈妈,原来这么多年
我一直都误解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