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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俄反对派人士纳瓦利内事件，欧盟与俄罗斯关系从去年起即不断恶化，并正跌入新的低谷。莫斯科市法院当地时间2月20日驳回纳瓦利内的上诉，并判处其三年半监禁之后，欧盟外长理事会会议22日同意首次动用“欧盟全球人权制裁制度”，扩大对与纳瓦利内事件有关俄方人员的制裁。
值得注意的是，22日举行的欧盟27国外长会议，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也受邀参加，他也对欧盟对俄实施新的制裁决定表示欢迎。美国新闻网站Politico同日援引知情人士的话报道称，美国也正在准备就纳瓦利内事件作出回应，预计未来几周内将与欧洲盟友协调推出制裁措施。美国政府一名高级官员拒绝透露和评论美方将采取的制裁措施的具体内容，但他表示，美方不会对“侵犯人权的行为袖手旁观”。
《欧洲动态》日前报道称，布林肯22日与欧盟外长的讨论，仍是围绕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展开的。因此有评论认为，美方很可能希望表达与欧洲盟友“共同应对俄罗斯挑战”的意愿，借此进一步延续拜登总统拉拢欧洲的外交思想，修补特朗普政府时期疏远了的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华尔街日报》认为，欧俄冲突给了美国一个机会，使美欧能够在对俄问题上协调立场。
拜登就任美国总统后，包括已脱离欧盟的英国在内，欧洲方面整体都对大西洋两岸的欧美关系“回归”作出过积极表态。在刚刚过去的一周内，为修复与欧洲盟友的关系，美国在对欧外交上打出了一套“组合拳”——在北约国防部长会议上，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阐述了拜登的“重振与盟友关系”优先事项；就伊朗核问题，美英法德四国外长共同发声，对伊核协议予以积极评价；美国现任总统史无前例地“光临”慕尼黑安全会议线上特别会议；在七国集团（G7）会议上，美国与另外六国领导人在一些问题上“达成共识”。
虽然如此，对于拜登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高呼的“美国回来了，跨大西洋联盟回来了”，德国总理默克尔给出的回应只是，“我们的利益并不总是相同的，我对此也不抱任何幻想。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探讨我们的分歧”。美国拜登政府表态将重新恢复在北约和国际机构中的领导角色，重申美方将履行国际协议中的承诺，默克尔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均只是表示“感到满意”。法国《回声报》2月21日对此评论称，拜登并没有打消欧洲各国领导人的担忧，欧美之间的紧张气氛远未消除。
对于美欧嫌隙并未消除的表现和原因，观察人士认为，首先是美欧关系的基础和环境已经发生变化。特朗普执政时期，美国在多边议题上反复“退群”的行径，加上改变了全球秩序的新冠疫情危机，既暴露出美国在抗疫行动中的领导力缺失，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欧盟成员国之间的内部分歧，欧盟的“战略自主”意识得到了加强。欧盟方面意识到，提高自身治理能力已经成为当务之急。特朗普反复纠缠的“欧洲盟友在军费分担问题上占美国的便宜”，也反过来加快了欧洲防务一体化建设的步伐。
美欧之间在经济和所谓“价值观联盟”上的分歧日渐突出。欧盟已表示，要与美国就波音和空中客车公司补贴问题打“持久战”，在对美国互联网巨头征收数字税和进行反垄断行政处罚上也逐步形成了统一立场。对于拜登在“跨大西洋外交最繁忙一周”里渲染的“中俄威胁”，默克尔相对务实地呼吁，欧洲和美国在与中俄打交道时要保持一致，因为中国既是西方的竞争对手，也是西方必不可少的合作伙伴。
有德媒认为，拜登在多边外交场合上给欧洲吃下的“宽心丸”，因为缺乏实质性举措，更像是一纸“空头支票”，双方在所谓“共识”之下仍然是各说各话。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近期分析认为，美国想通过停止从德国撤军、对俄罗斯强硬表态和“重申”北约集体防御功能来安抚欧洲，但在军费和责任分担上却不松口。美国极力要借这一轮互动向欧洲传达“美国回归”的信号，这显然不是欧洲期待的美国作为一个“平等伙伴”的回归。
命途多舛的“北溪-2”海底输气管道项目，则是影响美欧俄关系的另一个关键问题。这条从俄罗斯经波罗的海海底到德国的天然气管道，绕开乌克兰向德国出口天然气，目前管道建设已完成90%以上。美国前任国务卿蓬佩奥曾坚称，“北溪-2”是克里姆林宫加深欧洲对俄能源依赖的主要工具，也是最终“破坏大西洋安全的工具”。但对德国乃至欧洲而言，“北溪-2”有着重要经济战略利益和价值。尽管拜登政府并未放弃阻止“北溪-2”项目，但彭博社2月19日援引来自知情人士的消息透露，美国可能暂时不会就“北溪-2”项目制裁任何德国实体。在一份19日被提交至美国国会的“北溪-2”项目报告中，美国国务院既没有针对俄罗斯公司提出新制裁，也没有提议制裁参加管道项目的德国或其他欧洲国家公司。《华尔街日报》分析称，这等于是美方默许了“北溪-2”项目的继续推进，拜登政府寻求的是在不激怒欧洲盟友的情况下停止该项目。默克尔2月5日曾表示，她不会把“北溪-2”项目与俄反对派人士纳瓦利内被判刑一事挂钩，并强调将和俄罗斯继续保持对话。马克龙也提到，建设“北溪-2”项目是形成更加独立的欧洲能源战略的重要步骤。
不过，拜登在对俄施压和对德安抚之间的摇摆立场，引来了美国国会内部一些议员的不满。共和党参议员泰德·克鲁兹20日在谈到上述“北溪-2”项目报告时表示，“拜登政府一开始就让（俄罗斯总统）普京获得其十多年来一直企求的胜利，这令人震惊”。《南德意志报》21日发表文章指出，拜登已陷入困境——他曾明确表示要优先考虑改善与包括柏林在内的盟友的关系，但“北溪-2”项目的现状表明，这实际上很难实现。
在德国国际政治和安全事务研究所东欧和欧亚部门负责人费希尔看来，无论是面对美国还是面对俄罗斯，欧盟面临的挑战都是，“在反制、自我保护和保留社会参与空间之间取得明智的平衡”。由此可见，虽然未来美欧可能在对俄制裁方面展现出某些一致性，但对欧洲来说，美国作为盟友的角色较以往已经发生改变。美国企图通过“价值观外交”绑架欧盟共同对付中俄，反而会进一步侵蚀欧洲对美国的信任。与此同时，随着默克尔任期进入尾声，德国政坛结构的重整，叠加欧盟内部在安全问题上对俄立场的分歧，原定于今年年初开始运营的“北溪-2”项目，或将为美欧俄三方关系带来更多变数。
本报北京2月24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马子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