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做好了悬疑小说的“定式”,接下来想尝试的就是如何去推翻“定式”,而且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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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夜晚,那多在屋里写小说,父亲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我看到一些东西,很适合你用来做小说素材”。那本书是茨威格的自传《昨日的世界》。那多把手头的事情干完,才开始看父亲指给他的相关内容,看完已是凌晨,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作为一个悬疑小说家,那多在小说中从来不缺惊悚的情节,虽然有时也不免入戏,总还知道那一切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可是茨威格所说的“死亡事件”,是真正发生过的。为了写这部小说,那多托在德国的朋友,查询茨威格自传中提到的3个人的死亡日期和死因——茨威格没有骗人。之后,那多完成了小说《秘密实验·百年剧本迷咒》和《秘密实验·甲骨碎》。
写了十几年悬疑小说,那多仍在继续。写作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写作之余,他和很多作家一样有个爱好——打牌。他的多部小说的主人公名叫“那多”,小说情节真真假假,他说:“我想让读者相信这可能是真的。”
中青报·中青网:你创作的很多故事,比如“那多灵异手记”系列,这次出版的两本“秘密实验”系列,都会把现实与虚拟做一个嫁接,为什么?
那多:当一个故事有点“悬浮”,有点“开脑洞”的时候,通过一些方式,我希望读者可以相信我的故事是真的。
中青报·中青网:小说中的“现实”来源有哪些?
那多:刷手机的时候会比较注意看新闻,觉得一个新闻有演绎的可能性就会收集;《百年剧本迷咒》来源于茨威格自传《昨日的世界》;有时候看到一些案件也可以作为小说的种子。
中青报·中青网:“那多”是你的笔名,也是很多小说的主人公,为什么这样处理?
那多:也是为了给读者真实感,用第一人称讲故事,假装这些都是“我”——作者本人经历过的。的确有读者会问我,你的小说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我的目的达到了。在《百年剧本迷咒》中,“那多”是个一闪而过无关紧要的人,那是一个小趣味,为了好玩,想和我的老读者打个招呼,大家会心一笑。
中青报·中青网:写悬疑小说的作家会有把自己吓一跳的时刻吗?
那多:基本不会,我其实很少在小说里故意吓人。我只是给读者一个比较强的画面感,至于吓不吓人要靠读者自己的想象力。
中青报·中青网:会在动笔之初就计划好整个故事吗?
那多:我近些年写的犯罪小说,像《十九年间谋杀小叙》《骑士的献祭》,必须要想得非常清楚才动笔。因为这类小说对逻辑的要求很高,只有事先理清楚,才能去铺陈故事。
中青报·中青网:很多小说家为了让故事更真实,会去体验生活,作为悬疑小说家,需要体验生活吗?
那多:并不是所有的小说家都要体验生活,很多成功的小说家,写的并不是他的生活。我觉得重要的是作家如何去理解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生活,并且在小说中呈现出来。有的事是必须真正做过才能理解,但有的事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去理解的,比如采访,比如对生活的观察和推演,比如阅读。
我在写《百年剧本迷咒》的时候,阅读了茨威格方方面面的书和资料;在写《甲骨碎》的时候,也阅读了大量关于甲骨文的资料。准备性阅读的大量材料,可能在写作的时候并不会用到,但可以帮助我先构建起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世界,这让我写作的时候不会觉得“虚”。如果作家自己都“虚”,写出来的东西如何让读者信任?
中青报·中青网:写了那么多年悬疑小说,对这个门类有什么探索的新方向吗?
那多:在构思《百年剧本迷咒》的时候,是想尝试一种“知识悬疑”,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达利的超现实主义画派、茨威格的小说等组合为背景,使一部悬疑小说融合历史、艺术、文学等多种元素。
中青报·中青网:悬疑小说几十年来一直有读者,悬疑剧也是最近的热播类型,人们为什么一直对悬疑有热情?
那多:在我的理解中,以悬念为核心的讲故事的小说,都可以归为悬疑小说,所以像盗墓小说、推理小说,都属于这一类。悬念,是可以吸引大部分人的一个法宝。
但写悬疑小说非常考验作家,因为写一个吊人胃口的开头总是容易的,但是要把这个故事讲下去,不仅要在逻辑上能有一个解答,更重要的是,这个故事的高潮肯定不能在开头。所以当你的开头写得非常吸引人的时候,你要面对的就是如何把故事真正的高潮在之后把开头压过去,不然,就会给人虎头蛇尾的感觉。这才是对悬疑小说家真正的挑战。
中青报·中青网:有人觉得悬疑小说这样的类型小说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对此你怎么看?
那多:当然,悬疑小说不是严肃文学,是一个类型文学,它的标准和严肃文学是截然不同的。悬疑小说以故事为核心,讲述故事的方式也和严肃文学不同。它更看重如何在关键时刻抓住读者、把握读者的心理,有一种节奏感。打个比方,就好像好莱坞电影,会要求编剧必须在前几分钟出现一个高潮,实际上也是为了抓住观众。相比之下,严肃文学和艺术电影,就不会有这样的要求。
但做好了这些“定式”,我接下来想尝试的就是如何去推翻“定式”,而且推翻后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比如,犯罪小说最重要的悬念是谁是凶手,而我在《骑士的献祭》中有一个不合常理的做法——一开始就告诉读者谁是凶手。失去了这个悬念,就会要求我在其他方面做出更多努力来吸引读者。
中青报·中青网:你一般在怎样的状态下写作?
那多:周一到周五,早上10点起床,下午写三四个小时,比较规律。其实只要没有手机,我都可以写。对我写作影响最大的就是手机,它能把时间全部碎片化。写作对我来说非常需要自制力,是无法用碎片化时间完成的,必须要孤独地去走这段路。但如果旁边有个手机,我一感到困难,就会忍不住停下来,去看看微信刷刷微博,这种几分钟、甚至只有几秒钟的打岔,也会让之前的写作状态停顿。
所以我写作的时候,通常会把手机放在一个我拿不到的地方,或者把手机放家里,出门去咖啡馆里写。
中青报·中青网:你有喜欢的作家吗?
那多:不同阶段不一样。小时候喜欢金庸、古龙、倪匡,看了一堆他们的通俗小说,决定了我后来的创作方向就是类型小说;当我的创作方向从灵异往现实转变的时候,丹·布朗等欧美当代悬疑作家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当时很喜欢快节奏的小说,《百年剧本迷咒》和《甲骨碎》就是这个类型的;近些年受日本小说的影响,比如东野圭吾,开始喜欢慢慢地讲故事。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蒋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