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每一次的毕业,都是小径中的节点,对于已经过去的岁月,哪怕看过一眼就算不虚此行。毕业是一段岁月的结束,更是一个新征程的开始。所以,请你别害怕遥远,别害怕以后,还请继续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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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仍是少年
李悦洋 (29岁) 北京大学前沿交叉学院博士后
14年前。是的,她记得清楚。那年她在小县城参加中考,她永远也忘不了在那午后燥热的蝉鸣中,她涂上了英文考试的答题卡。毕业的时候,尽管她在状元榜上的照片笑得灿烂,但她依旧在学校喇叭播放的《栀子花开》中哭着跑出了教室.
11年前,她18岁,背着行李去了北国的大学。她现在还记得分别时,她用力地朝他们挥手,然后转身各自奔赴他乡。那时候他们似乎永远不会伤感,满怀热情,永远充满希望——那是属于她们的黄金时代。
7年前,她如同入海的千万毕业生一样,不知所措地提着行李,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依旧感觉自己还年轻,尽管前路漫漫,但她那时真切感受到——她的未来属于这个绚烂的世界。
1年前,她用了6年读完博士,将学位帽抛上天空后独自离开校园,回头望了一眼曾经孤独奋战过无数日日夜夜的实验室,想起在她博士导师的葬礼上深深鞠躬的时刻,她知道,她的学生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于是在这些年毕业的夏天,伴着那些悠长的白日,她拖着行李一次次远离家乡,寻找新的归宿。这些年间,她似乎越走越远,就连陪她长大的爷爷再也等不到归来的她;她送她的老朋友远行的时候,也曾无数次地回头不忍离去;她的婚礼上,她中学的老师哭着看着她出嫁。
少年已成长为而立。
在她们离开了校园的而立之年,开始身处这恼人的现实,在理想与现实的洪流中挣扎,她开始面对她爱着的她们的衰老,开始面对残忍的生离死别。于是,她们在那行色匆匆赶着工作的人群中,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她们都忘记了她们也曾是少年。
但有时候啊,她和老朋友们也会聊起那些过往的青春,她们想起彼此分别的那几年,才知道原来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有时候她们仍旧像十多年前那样,笑着闹着吃着热气翻滚的火锅。这些眼前的面庞,都将保留着十五岁时初见的模样,那稚嫩和永远充满希望的纯粹,即便经历过漫长的绝望,似乎都不肯逝去。
如今,她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突然觉得与曾经那个在教室中奋笔疾书的少年已融为一体。这些年她一直在奋力奔跑,即便有时身陷黑暗,但不曾丧失热爱。她仍然爱这车水马龙的世界,有如少年一般地爱着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她希望未来的一天,当她满头银发时,她依旧带着那些清澈的笑容,和她炽热的爱意,归来时仍旧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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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害怕遥远,别害怕以后,还请继续歌唱
冯嘉美 (20岁) 武汉晴川学院学生
今年的盛夏好像还没有那么浓烈,但又有一群与我当年相似的人逃离了围城。
我时常会想青春的期限在哪里?它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截止日期,会在结束前为我倒计时吗?是收拾行李离开校园的瞬间,还是毕业证盖章的那刻,究竟是哪一声的钟鸣宣告我与韶华的缘分已逝。
毕业那年的夏天,周围人都为我们从学海中短暂脱离而热烈庆祝,只有我知道,我在盖上笔盖的前后并无差别,仅仅像是闯过游戏的一道关卡。
当时,我深感作为游戏主角的我并没有得到任何装备的刷新,可是下一章节的介绍已经开始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发觉,原来已经毕业,原来关山已故,不能回头了。
应是身在百里外的异乡月下能从容奔走,应是遇不甘难平之事能忍泪吞苦,应是在这个年纪雾里看花又常见事与愿违后,还能用“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的心态来调侃自己。
我想,多数人是如此吧,客观的毕业以年纪为节点,主观的毕业是在苦难里哀歌,在哀歌里继续哀歌,然后铸造成百炼成钢的心脏,等它跳动时,代表与过往的稚嫩脱节。
你看“毕业”二字都是可以对半分的字,本就预示众人,短暂的聚合,长久的别离,大致相似的整体,不同分支的个体。
人间枝头,各自乘流。
前不久,家中表弟决定复读,家族群消息沸腾不止,他当时顶下所有压力说自己一定来年更好。可深夜我就收到他的来电。他说他梦见自己从高中课堂上醒来,发下的成绩单上他再次名列前茅。
我说,是好梦啊,预示你复读也会高中。他却哭起来,他说梦是反的。我明白,他的恐慌与犹豫,哪怕白日多么坚定,卸甲后他也是个第一次面对人生转折的小孩。我反而庆幸他会这样,拥有情绪去敏感地感知种种,这本就是年轻人该有的相似模样。
我深夜接过很多人痛哭流涕的电话,他们也是我,时而对缥缈且琢磨不透的未来感到恐惧,尤其是站在像毕业这般的十字路口,可以见有人欢笑,有人恸哭,可信号灯一亮,所有人都会动起来,他们如蒲英,四散而去。
借沈从文先生的话说:“一颗流星自有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
在此,我并不愿如其他人那样去说些怀念过往感恩毕业的话,我倒是希望小小少年,哪怕站在抉择之巅也可以有莫大的期许投递给未来。只要我们还会恐慌,会无措,会紧张焦虑会充满一切情绪,那说明我们还没有被麻木,我们还在热血沸腾着。
毕业,是战士开启征程的第一步,何须惧怕未来,它应该如布轮塔河的玫瑰,只为你而绽放。
我想起在哪篇不知名的文中提到,勇者远征前以高歌鼓气。
那么请继续歌唱吧,别害怕遥远,别害怕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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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毕业都是小径中的节点
许艺琳 (26岁) 云南财经大学硕士生
三年前,站在就业与求学的岔路口,因一位老师的恳切鼓励,让我坚定地走向了那条求学之路。求学之路并非坦途,第一志愿失落后只能转而寻求调剂,在经历数次被拒、没有回音的困顿时刻,我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但不一会儿我又犹豫了:那是来自春城的一个机会,在此前的人生规划中,出生于小镇的我内心里充满了对大都市的向往,从未想过去往偏僻的西南一隅。
经历一番心理斗争,我才开始尝试倾听内心真实的声音,我发现,相比于对地域的偏好,继续求学的心愿更加强烈,在何处求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延续热爱。
来到这个四季如春的西南小城,我便将自己浸润在书籍堆砌的时光里。阅读文献、落笔思考,篇章中的文字记录着被典籍里的妙想哲思所惊异的日子。每当结束一天的学习生活,夜晚走下图书馆的台阶,总有微风和月光相伴。从图书馆到宿舍的路途,描摹着耕耘与收获间的距离。
岁月静好中,其实潜藏着某种现实的缺失。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随着思考的逐渐深入,我在阅读文献时所产生的困惑逐渐累积,许多问题无法解开,在书中迟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带着迷茫与焦虑,我向导师表露了自己的疑惑,原以为导师会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没曾想,他告诉我应当多走出去看一看,不要仅仅把自己关在书斋里。
可到哪里去走一走呢?我再一次陷入了困惑。我开始翻开此前阅读过的一篇篇文献,着手梳理自己一直关注的兴趣点,发现我的阅读关键词多与乡村、文化、创意有关,但文献中的案例未见有与我相近的地点。我开始觉察到,这里可能存在着一个值得深入探寻的空间。几经寻找,终于,我在碎片的网络报道中找到了一个居于云南大理,名字叫凤羽的小村镇。
带着问题,我来到了这个小村镇。2021年的暑假,我将自己放逐于这片田野中,同居住在山村里的白族老人聊日常,与前来游玩的旅人聊诗与远方,与潜心耕耘乡村新业态的前辈聊创业困境,与当地的基层工作者聊过去与未来。在苍山北麓,洱海之源,在那片纯净的稻田间,我与不同的人对话,看见了小小的山村也潜藏着广阔的天地,我看见一群人对于理想的坚守,也看见了乡村其实是一个连接点,这里连结着无尽的世界,也通往人心最初的模样。
深入田野才体会到做学术研究并非是在花间松下采撷清晨露珠,而是一段顶着烈日脚踩大地,在山野中寻找前人未至之地的旅程。
如今,我又站在新的岔路口,当年的迷茫与纠结已经彻底散去,选择城市还是乡村,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心有理想,无论是繁华的都市还是偏远的山海都有值得人们去追寻的诗与远方。而通往理想的道路,其实就像一条幽深的小径,每一次的毕业都是小径中的节点。选择热爱,路上所遇的困难便如远山云雾,远远望去,它们遮挡视线、扰乱方向,走近后就会发现,它们一定会从你身旁缭绕而过,最终成为这条路上的一缕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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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他,告别了室友,告别了四年青春
朱志欣 (24岁) 重庆三峡学院硕士生
当我停笔的一刹那,我知道,我将跟这个学校说再见了,四年的喜怒哀乐,都将融入这声“考试结束,请考生停笔”的广播中,随着它飘扬远去。不曾想到,当初不情愿来的地方,走的时候竟如此不舍。
大一拖着厚重的行李箱来到校门口时,眼泪便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看着破旧的大门、两侧用棚子草草搭起来的商户,心里凉了半截,这与我梦想中的大学校园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同时,高昂的学费也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心头,让经历了“高四”的我,内心翻涌起回去读“高五”的想法。我不断安慰自己:人还是要向前走呀,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父母帮我安顿好之后,就该要离开了。落日下,我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长满杂草的泥巴地渐渐没过他们的背影,孤独、落寞、不舍充斥着内心。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上大学是一件开心的事,终于度过了学业繁重的高三,可以摆脱高考的压力、脱离父母的束缚,朝着梦想中的自由生活奔去。而对于之前从未住校的我,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会用水卡、不会开老式锁、不会用校园通……偏远的地理位置,陌生的环境,让我那噙着泪水的眼睛,终于流出了眼泪。那时的我,像一个呱呱坠地的小孩,在来到新世界时,毫不掩饰地哇哇大叫。
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一群很好的室友。六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姑娘在同一屋檐下过起了快乐的生活。我们会一起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去城里,一同去科技馆感受时代的进步,还会相约逛街、吃大餐。晚上熄灯了,便是我们分享的小秘密的时间。
在上什么选修课全靠“网速”和“手速”的时代,我们寝室为了迎接“抢课”大战,早早地去学校大门口的网吧候着了。“抢到了我喜欢的西方音乐鉴赏!”当时我也不会想到,会因为这门课迎来一次奇妙的际遇。
上课时,前排的一个男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胳膊支在课桌上,很惬意地手托下巴。我的眼睛紧张得不知道往哪儿放,怯怯地看着他的衣角。后续的发展,正如甜蜜而又老套的校园故事一般,相遇、初识、相知……那个夏天的蝉鸣比哪一年都聒噪,教室窗外枝丫疯长,余晖洒在了操场并肩而行的小情侣身上。
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或许是因为新鲜感会在时间的洗礼中点点流逝;或许是因为毕业后各自的人生将走向不同的轨迹……在某个流星划过的夜晚,我们约定来到曾经的湖畔,静坐如石,相对无言。
而后,毕业季如期来临,收拾寝室时,我从杂物中发现好多回忆。这四年,我经常这也舍不得扔、那也舍不得丢,最后却不得不来一次超级断舍离。可爱的玻璃杯子、还没开封的新本子、出去玩的发票单子、收起来的漂亮包装盒子,都要跟它们说拜拜。亲情、友情、爱情,就像五彩斑斓的画笔,勾勒出青春的印记。没有无用的经历,没有白走的路,那些我曾经读过的书,看过的风景,遇见的人和事都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这年夏天,我告别了他,告别了室友,告别了我的四年青春,本科四年的点点滴滴交织在一起,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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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一程,珞珈永在
赵文杰 (26岁) 武汉大学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硕士生
抚摸着刚领回的硕士学历学位证书,从基础医学院3号楼再次遥望珞珈山的武大樱顶,心里感慨良深,其中除了三年努力稛载而归的喜悦,又有再多言语都表达不了的临别难舍与留恋。
我想很多毕业生在此时都会复盘反思,这几年的求学生涯是否值得?有哪些是未做到位的?还存在何种缺憾?当然每个人的答案各不相同,但不管大家对自身满不满意,这个阶段都已成为我们生命中永远定格的一部分,也正是由于缺憾与快乐交织,才使我们对我们的大学、我们的师友怀有了特殊情感。再回望一次这三年的青春年华,我很感激,也很荣幸能在武汉大学与珞珈山的陪伴下做着一点点人生的改变,我相信它的绚丽和多彩将使我终身受用。
2020年武汉新冠肺炎疫情时,在实验室李老师的带领和组织下,留汉和归家的同学对上万份新冠病例的生理生化指标进行汇总登记和展开大数据分析。我们实验室在全球范围内首次提出天冬氨酸转氨酶异常与新冠肺炎死亡风险相关、首次明确他汀类药物可降低新冠肺炎死亡风险等,为中国乃至世界预防治疗新冠肺炎提供了武大IMA方案。这也是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所学的科学知识推动了社会进步。
在毕业的这一刻,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所谓“科技报国”,实际上就是不管是我们身处医学、工学、理学、文学、农学、哲学等何种学科,都能利用我们所学知识,在学习或科研或工作中去一点一点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以助推社会更好的发展。
我们家三个男孩,父亲为了挣钱养家,从我记事起就不常在家,只有在年关时才会回家一趟,这时也是我和哥哥弟弟最开心的时候,因为父亲回家肯定会给我们带很多好吃的零食。从小到现在,我不知道父亲在外奔波了多少地方,亦不知道他在外面吃了何种苦求了何种人,只知道每次见到他时,他的皮肤愈发黝黑、白发不断增多,但是他从未让我因经济原因而停止求学的脚步。
为了使我们三个孩子健康成长,母亲则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操持家庭的衣食住行,每次放学回家我都能马上吃上热乎乎的可口饭菜。等我们都离开家乡继续读书深造和工作,她又跟着父亲外出打工挣钱,这一点时常让我感到无法释然。母亲虽表面看着纤瘦、弱不禁风,却时常能爆发出男人一样的力量。每到6月庄稼成熟的季节,天不亮她就到田地收割麦子,从天未亮劳作到天黑;父亲不在家,每次给庄稼打农药她都是自己背着几十斤的药桶在田地里前行,怕我们累着不让我们帮她……
但不管父母为我们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磨难,他们从未埋怨过,永远都是乐观和坚持。每次想到父亲,我脑海中都是他笑眯眯的小眼神和“乐呵呵”的表情,想到母亲都是她站在门口等我回家的慈祥面容。
我想告诉自己:未来不求有功于社会,但求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师友,无愧于我心。山水一程,珞珈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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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答案是不虚此行
倪天佶 (27岁) 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生
今年6月的上海不如往年炎热,吹拂的晚风中带着丝丝凉意。图书馆前的绿色大草坪上格外热闹,穿着黑色、蓝色、红色学位服的学生正兴高采烈拍着毕业照,粉色、黄色、白色的绶带从远处看格外显眼——又是一年毕业季啊。去年参加学兄学姐毕业典礼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晃迎来了自己毕业的日子。今时今日的我,相比以往的历次毕业,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或许是习惯了聚散离合是人生中的常态,或许是对友谊的笃定,再或许,深谙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遇见已经是最大的圆满。
毕业是对离别的一次预演,也给了我们一次审视内心的机会。它告诉我们一切都是有限的,爱吃的食物、喜欢的书、想见的人,都有既定的次数和终点:最后一次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看书,最后一次吃玉米炒葡萄,最后一次和同学对望。年少的我们总以为无忧无虑的时光是人生的常态,但其实这些时光只是短暂划过的流星,是漫长的人生旅途中的惊鸿一瞥。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当我们下意识开始计较某一件事的报酬和价值,是否会回想起少年时代的浪漫、热情和义无反顾。我热爱校园,因为这里有着纯粹的热忱和奋不顾身的欢喜。这些东西十分可贵,是从指尖溜走的风,是三伏天里的冰,是冬日里的木炭熄灭后的火星,是映在红墙上斑驳的树影。人生中有多少时间允许我们这样去“挥霍”和“虚度”呢?在一通电话可以打到天南海北的今天,还有人愿意花一晚上时间,围绕着宿舍区循环散步,只为一秒擦肩而过的偶遇;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约而同抬头时,四目相对后的羞涩一笑;或约上三五好友,在ATM机前的水泥上铺上一块野餐垫,一边嗑瓜子一边吹牛,畅谈到天边露出鱼肚白……
真挚的情谊需要小火慢炖,而熬这一碗温热的汤我用了三年时间,辅料是丽娃河畔清风拂柳,初秋晚晴一地秋叶;主料是一路走来的同窗,是一丝一缕织成的羁绊,是相视一笑无需多言的默契。汤成,味甜,这碗汤没有名字,并非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被命名。这里没有复杂的事物和语言,每个人都简单和真诚,纯净和明朗如日升月落一般平常。他们会把喜欢的人的每一句话当作阅读理解,会反复听爱慕之人分享的每一首歌,会期待每一个醒来的清晨。回忆中有手拉手走在梧桐树叶下的甜蜜,也会有遗憾、苦涩、不甘,有辗转反侧、彻夜无眠的心事。这些值得细细咀嚼的感情啊,终会发酵成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醇香。即使往后面对生命中的寒冬,这一丝温暖都足以让我们直面凛冽风霜。
毕业意味着我们即将告别青涩和年少,面对纷繁复杂的未来。北岛曾说: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但现在想来,人生的大部分离别,似乎都没能约好归期,那就挥一挥手吧,潇洒离开。如果我们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起码可以将这抹惊鸿之影珍藏心中。有些美好的人和事,看过一眼就算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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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路上的蓝楹花
刘琴 (22岁) 西南大学学生
我学校宿舍前有一排蓝楹花,只要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当我刚返回学校时,就看见了它盛开的样子,一大束一大束、一大朵一大朵的蓝色小花聚拢在一起,谈论着盛开的毕业季,仿佛正思考着我们将去往何处。
记得上次花开的时候,同即将毕业的学姐看完电影,我们走在蓝楹花树下,听她说专心做好一件事情,学成就能奔赴期待。我说想去基层,想回乡村,想为人民服务,做一个很有情怀的人,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后来,我积极准备基层选调生考试,笔试、面试之后,一年就过去了。重返学校,等待线下考察。疫情下行道旁的蓝楹花再次花开,越看越美丽。当我悲伤的时候,看其他的东西就很美丽,比如落花,我等待着考察人员的到来。在这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之中,我即将毕业了。
人们从来不怕告别,只是怕没有更好的去处,特别是身边的人都有了不错的未来时。寝室里有人保研,有人考研,有人出国,有人去了国企,还有一个人没有着落,那就是我,我慌了。我开始全天待在图书馆里,不是看书,而是在找工作,智联的简历投到了上限,得到的回应却寥寥无几。原想着那就去国企吧,但是春招、秋招已过,国企目前人的招募已经满了,不然私企也可以,总是要找一份工作,一看工作只有三千,有五险无一金。我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好的机会,未来无望。我们这里蓝楹花飘落的日子,往后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前往面试的路上,我都能看见它,这让我觉得很熟悉,让我焦虑自己将去何处。我望着蓝楹花,它的花语是在绝望中等待,可花期就要过去了,雨水打落了花瓣,我将飘落何方?
风吹落满树的花,我忽然理解了,花语为随遇而安。抓不住的机会都不是属于自己的机会。坚持自己的理想没有错,去尝试新的机会也没有错。越长大越会发现,自己只能把握事情的一部分,未必就能事事如意,往往另有安排。我们尽力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没有做成,天未必就塌了。保不了研还可以考,不考研还可以考公考编制,不考编制还可以考虑国企,不去国企还可以去私企,只要你想,总是有路可走,在这蓝楹花飘落的日子,总有地可以生根。
“蓝楹花开,学子成才,万物长大。”毕业典礼时,蓝楹花谢,结出了果子。也就是在这天,我接到了考察的信息,过后体检,入职,有了自己的归处。回望过去的毕业季,我忽然明白,蓝楹花或许还有另一层花语,它由我们亲身经历写就,这正是毕业季的蓝楹花的花语:也许前路迷惘,要跟随心的方向前行,在绝望中也不放弃,终会到达你期望的地方。如果你有梦想,就要去捍卫它,努力并骄傲地实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