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慕士塔格峰海拔约6800米处的3号营地被黑夜与风雪笼罩,深夜2点左右,16岁的高中生岳恺朗从这里出发,开始冲顶。通向峰顶的最后700多米的路途并不是岳恺朗此次攀登中最陡峭的一段,但却是天气环境最恶劣的。雾很大,气温降到零下20摄氏度,平均风速接近每小时50公里。岳恺朗盯着浓雾中若隐若现的红色向导旗,紧跟队伍,向着正确的方向踏下脚步。最后500米,缺氧导致的高原反应让岳恺朗的意识有些模糊,某一刻,他甚至想到了放弃,然而想起过去整整一年的准备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朝着“海拔7546米”的梦想迈出了下一步。
16岁少年的身体力行
岳恺朗童年时便对大自然充满兴趣。观看纪录片、阅读相关书籍和报道是他了解地球生态和自然环境现状的主要途径。热爱运动使岳恺朗练就了坚实的体魄,对地球环境的关注让他具有强烈的责任感。于是,深入自然、亲身考察的想法便在这个少年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而一个人的出现让这个想法得以实现。
如岳恺朗一般,温旭对自然与户外运动同样充满热爱。第一次攀登雪山那年,他也是16岁。2014年大学毕业后,温旭进入中国科学院从事冰川科考研究工作,在工作的过程中,他了解到了更多关于地球运转与气候变化的机制。直到2017年,温旭在科考的过程中掉进了一个由冰川融水形成的冰湖中,这个冰湖的出现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当时海拔大概在5500米,基本上已经接近了冰川的顶端,又是5月份,并不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多的冰川融水,而且聚集成了湖。湖很深,我掉下去之后甚至踩不到底。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在“温暖一平方”直播间里,温旭回忆说,那次经历是自己的生命与气候变化的一次紧紧连接,也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从那时开始,我觉得应该做一些事情去应对气候变化。”
同年,温旭创办了非营利组织“极地未来”,致力于应对气候变化的相关工作,同时开展关于冰川以及生物多样性的一系列科学探索活动。当温旭结识岳恺朗时,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们天然就有一种共鸣。岳恺朗心里好像有一团火,推动他去完成目标。我很愿意帮助他实现梦想。”温旭说。
慕士塔格峰屹立于帕米尔高原,围绕其海拔7546米的主峰两侧发育了众多规模庞大的山地冰川,慕士塔格峰因此被誉为“冰山之父”。这里是研究冰川和气候变化的理想之地,也最终成为岳恺朗与温旭定下的攀登地点。于是,岳恺朗开始在温旭的带领下学习气候变化的相关知识,同时利用课余时间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包括有氧训练、攀岩和攀冰训练等,平均每天运动超过4个小时。“为了这次登山,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做准备,目的是让自己有足够的体能,并且保证登山过程中的安全。”岳恺朗说。
7月29日,北京时间早上9点45分,在历经14天的跋涉,先后经历了暴风雪、低温等恶劣天气后,岳恺朗终于登上了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主峰峰顶,并在温旭的指导下开展了梯度表层雪样采集等科考工作。“我们在海拔梯度上进行冰川表层雪样的采集,从顶峰一直到雪线,每隔海拔100米采集一次表层雪样,如此可以通过对比高海拔与低海拔表层雪样里的黑碳指标来判断高层大气输送的污染物是否会更多一些。”温旭解释说。
“我们还在雪线的位置,找到一个固定点,每天拍摄一张照片,最后通过对比可以明显看出雪线一直在慢慢上升。我还观察到,由于气候变化,雪山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暗裂缝,让登山变得十分危险。大量的冰川融水也已经汇成了河流,这些都不是好的现象。”岳恺朗说。
环境问题离我们并不遥远
“青藏高原被称为‘亚洲水塔’,它上面的冰川供给着亚洲大部分地区的淡水资源,而据统计,从1999年到2014年,中国的冰川面积缩小了20%。从2014年到现在,它的融化速度又是怎样的?如果我们不去尽早地关注冰川环境变化,未来我们将面临严重的缺水以及食物短缺问题。”温旭介绍说,以青藏高原为例,因其海拔高,受到的太阳辐射更多,因此它成为同等高度大气上的热源,对大气环流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然而随着可以反射太阳热量的冰川的减少,青藏高原开始变得越来越热,进而改变整个大气环流。地球南北极的冰川不是热源,而是“冷驱动器”,赤道热,南北极冷,由此产生了洋流和大气环流。同理,南北极的冰川消融,将使洋流和大气环流发生剧烈改变。赖以生存的环境发生改变,地球上的各类生物也将面临严重的危机。
温旭说,如今的青少年拥有更多元化的知识和更多的理念,积极去学习环境保护相关知识、亲身参与到实践活动中能够在他们的内心种下关爱环境的种子,未来成长为守护地球的中流砥柱。
“保护地球是每个人的职责,是值得用一生去追寻的事情。我鼓励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只有喜欢才有原动力去实现梦想。”岳恺朗的妈妈应华说。
岳恺朗说,作为年轻一代,应该更加注重环境和生态的保护,关注气候变化,停止观望,付诸行动,努力保卫这颗蓝色的星球。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陈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