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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朋友先不要出门啊，把这个时间段让出来，我们尽量给外地朋友腾点地方。”这句社交媒体上调侃式的热门评论，成了我的家乡洛阳今年春节的真实写照。
参观龙门石窟景区的游客多得像下饺子一样，每级台阶都得慢慢挪；在热门景区洛邑古城，很多人还没跟着拥挤的人流挪到景区正门，就被劝返；古城里穿汉服打卡拍照的年轻人，根本挤不上标志性的石桥，想拍照只能到偏僻角落；以往冬季是淡季的老君山从大年初二开始几乎天天限流，很难买到票；多个博物馆的门票提前3天就预约满；一些景区厕所太少，需要排队等待近半个小时……
类似的窘况出现在全国各地。自驾前往海南的游客在徐闻港遭遇了等待过海车辆的大堵车，“3个小时挪了300米”；“网红城市”长沙的热门商圈，吃饭遭遇“前方还有4538桌，请耐心等候”，被调侃为“吃不上饭的城市”；黄山风景区也吸引了众多人流，大年初三遭遇大雪，不少人在山上堵了7个小时，“冷、饿、累，还没法上厕所”，让游客自嘲“这哪是报复性旅游消费，这是去报复自己去了。”
很多人这样度过了新冠病毒感染“乙类乙管”、疫情防控进入新阶段的第一个春节。3年里，不少人第一次意识到“旅行”虽然是名义上的“非必要”，但它对我们的生活是多么重要，从而改变了以往过年的方式。据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测算，今年春节假期全国国内旅游出游3.08亿人次，同比增长23.1%，已经恢复到2019年同期的88.6%。
家乡洛阳成了热门目的地之一。为了吸引游客，全市52家A级旅游景区今年1月每天面向全国游客发放4万张免费门票，春节期间城管部门还对市区发生的机动车轻微违停行为以提醒劝导为主，暂不处罚，为市民游客探亲、出游提供便利。根据洛阳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的统计，春节假期，洛阳共接待游客593.86万人次，旅游总收入32.28亿元，同比分别增长66.03%和88.47%，游客接待量和旅游收入均超过2019年同期水平。
尽管有所准备，但涌来的人潮还是大大出乎了从业者的预料。洛阳三彩艺术博物馆的陶艺家、设计师郭家启告诉记者，今年博物馆的参观人数达到了5年来的新高，推出的非遗传承产品三彩釉画的销售量甚至翻番。
“今年人流量太大了，我们还没完全做好准备，人就都来了。”一位年轻的旅游行业从业者全璞告诉我。她的家人在洛邑古城附近经营着一家汉服体验馆，由于是从轮胎店中的一间房改造而来，春节期间被误传为“轮胎店连夜改成汉服店，门口模特的衣服都被扒光”，登上了短视频软件的本地热搜。
四五十元就能租一套汉服，还附赠化妆、造型、头饰，在古城的春光或夜景中拍上一组古风的照片、视频，这种旅游方式成了很多年轻人的首选，不乏带着三脚架、反光板的专业摄影师跟拍。还有博主教你如何复刻热门视频，批量制作同款，以填充朋友圈和短视频软件。在沟通中，全璞了解到，很多顾客都是喜欢汉服的年轻人，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受了河南卫视近几年传统文化节目的影响。
这段时间，全璞一直连轴转。汉服馆每天早上10点开门，几分钟就坐满了人，7名化妆师刷子上下翻飞。总有游客向她抱怨，来晚了就挑不到好看的衣服。12点左右，店里的四五百套服装就能全部出租出去，连春秋天的薄款都不剩。收回来的汉服稍加整理，很快就又被人选走。一直到晚上11点景区熄灯，还有游客恋恋不舍才把衣服还回来。
尽管此前她已抓紧订购了一批服装，受限于过年期间的物流，还是很难满足游客旺盛的需求。古城附近的汉服馆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有的单看门面，以为进了火锅店、湘菜馆甚至足浴店，进门以后才能看到成排的汉服和一个个梳妆台。化妆师也成了市面上抢手人物。他们有的刚从学校毕业，也有的来自影视行业，过年期间，不少专业的婚庆化妆师也愿意来做个兼职。
实际上，全璞家的汉服店并非“连夜”改头换面。作为汽配行业的聚集地，家人在这里经营轮胎生意已经20多年。随着景区的发展，交通渐渐拥堵，这里的汽配生意走了下坡路。去年10月，她和妹妹建议家人开了这家汉服馆，两人一件一件挑选服装，把店开了起来。政策调整前后店里的遭遇让她有着很深的感受。
去年十一黄金周期间，店里的生意曾经迎来了一个小高峰，由于人流量大，防疫部门以部分人没有扫场所码、防疫措施不达标为由，让他们停业整顿。恢复营业没多久，又遭遇了管控和疫情的冲击，直到年底市场都非常冷淡。
不过，近期游客的爆火给了全璞信心，家人打算继续投入资金，把店面翻修扩大，再添置一些新品服装。她希望未来增加一些摄影师跟拍的服务，走更精品的路线，在4月的洛阳牡丹文化节和五一假期能服务更多游客。也有从业者表示谨慎地乐观，“这次春节客流是爆发式的，以后逐步会回归理性，旅游市场后面的变化肯定还是跟大家手里有多少钱有关。”
游客的到来不可避免地给本地居民带来一些麻烦，交通拥堵、停车占用非机动车道等，但大家好像并不在意，还在社交媒体留言热情欢迎，倒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氛围。这几年总有人感叹，“春节假期过得一点也不像春节，高速没堵，景区没人，打麻将都凑不齐人。”好在今年，我回到家乡团聚，你也来到这里旅行，我们都有一个喜乐的春节。
刘言 文并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