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二孩”家长,周冠颐(化名)欣慰的是,小学四年级的儿子对学习成绩以外的东西还挺感兴趣。
“根据‘一娃’的教育经验,我希望孩子在教育的过程中获得健全的人格,而不是一味地‘刷题’‘刷分’,因为社会和生活中往往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她觉得,小学阶段的教育最主要是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和思辨能力。
周冠颐的儿子就读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附属紫竹小学(以下简称“华师紫小”),这是一所伴随着上海市教委提出“绿色评价”而成长起来的学校。自2011年创校以来,该校已坚持12年开展表现性评价探索。2022年8月,华师紫小成功立项教育部重点课题——“基于学习进程的学科表现性评价实践研究”。
“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教育不再是单纯地追求应试成绩,而是更加关注面向未来的素质教育,其目的是要培养具备知识迁移能力、会合作解决问题等综合能力的学生,这导致浅层知识技能训练必将被核心观念与关键能力为主导的教学所替代。”华师紫小校长蒋方叶在近日举行的上海市闵行区第五届教育学术节上说。
蒋方叶认为,表现性评价为教师和学生提供了一条“准绳”,推动教师教学更有的放矢,也让学生的学习目标更加明确。
周冠颐回忆,以前辅导大孩子写作业的时候,孩子和家长常常陷入“一脸懵”的状态,“卷子不停地做,但对于卷子背后所考察的能力和知识点却很模糊”。
现在学校布置的作业有一个考察能力“任务单”,比如写一篇作文,任务单上会标明需要完成的任务和相对应的能力,通过这种方式,家长对培养目标会更明确,小孩子也有更清晰的学习方向,“比大海捞针似的埋头题海效率高多了”。
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研究员杨向东表示,新课标颁布之后,迫在眉睫的就是课堂形态的转型和评价方式的转型。其中,理念的迭代是内核。
“从最开始的绿色评价到现在的表现性评价,就是从原来只关注标准答案,到现在关注素养。比如让孩子完成一个项目、作品,就是通过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技能、方法、观念来解决现实生活中的任务和挑战,这就是素养的培养。”杨向东说。
华师紫小推动评价方式转型的过程也经历过阵痛,老师们的探索过程中也有过迷茫。
为了能让更多老师看到“评在当下、价在未来”的确定性,自课题立项以来,该校先后举行了12次核心课题组研修,8次校级主题研修,50余次学科组研修。这些研修让老师们在课堂实践中找到确定的路径,看到了更多确定性,有了底气和勇气。
蒋方叶说,学校经历了从最初的单学科表现性评价,到综合学科表现性评价,再到基于学科素养的表现性评价,“然而,我们认为这些评价都是阶段性的,它其实是脱离了学生日常课堂的。所以现在我们推动的嵌入式表现性评价就是想回归课堂,把评价既嵌入课堂之中,也要有阶段性评价,推动学生学习进程的每一个进步,而每个阶段的评价其实发挥的都是诊断功能。”
这一点,数学老师顾恒深有体会。运用表现性评价之后,数学从以前“四选一”标准答案,变成了现在的开放性问答,“其实我们能够看到学生不同的答案,再根据不同的表现水平给予等级,然后调整教学策略,因材施教。”
顾恒认为,表现性评价不仅能够缓解学生的分数焦虑,让他们更关注学习过程中的态度和兴趣,也能够让教师挖掘到答案背后学生更深层次的能力。
如果说数学学科考察的是答案相对客观的“硬实力”,美术学科则更注重学生“软实力”的培养。
美术教师沈雯珺说,美术学科传统的评价方式,是通过期末学生的一张图画作业进行的,但事实上,有些孩子对艺术的感知和表达无法完全落在纸上。
“他们绘画基础不好,可能表达能力不够强,但他们可能对色彩的感知能力更强,也可能想象力或模仿力更强。表现性评价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去了解和培养孩子在学习进程中的美术核心素养,即审美感知能力、想象创造能力、创意表现能力,也促使老师对学习内容进行整体架构的分析和任务设计。”沈雯珺认为,学校的目标不是培养一个美术家或画家,而是培养对学生发展有持续帮助、能够运用在各行各业中的审美能力。
“评价研究的历程中有很多变量和不确定的因素,但是以人为本的育人初心将永远是确定的。这不仅是教师和学校的初心,也是家庭社会的共同愿景。”蒋方叶说。
从单学科探索,到全学科融评于教、融评于学,华师紫小经历了理念的转型和评价方式的迭代,一代代成长起来的学生也经历了蜕变,收获了成长。
“我们的学生毕业后到中学经常能得到很积极的反馈,比如他们不会给自己设定很多条条框框,也不会过度地关注成绩,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更强、潜力很大。这也是推动我们探索评价方式转型的重要动力。”蒋方叶说。
“除了要从过去关注知识点向注重孩子素养发展,我们也要注意不要‘过度’评价。”杨向东解释说,因为一个天天被评价的孩子是不容易放松的,“我们希望评价的最终目标是没有评价。”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一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