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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一些声音飘浮着，但你却分不清它的方向，这就像童年一样。在那个遥远的童年的午后，当我们厌倦了田野的奔跑之后，开始沿着一条漫长的河流行走。在那个遥远的童年的午后，时间已被忘却了，在高大茂密的芦苇荡中，空间也渐渐离我们而去。我们顺着太阳的方向一路向西，争取在暮色降临前找到河流的尽头。
在这群寻找河流尽头的孩子中，我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总是跟在他们后面。有一个只比我大11个月的伙伴，妈妈说我出生时他已会行走，甚至尝试着抱起我。这些我当然都不记得，只知道他现在已经是3个孩子的父亲。这群寻找河流尽头的孩子其实都是邻居，占据着一个村子的路口。每当寒暑假，这个路口就变成一个游乐场，每当吃晚饭的时候，这个村口就回荡着每个孩子的乳名。我们很少去河边玩，因为要跨越广阔的田野。更为重要的是，那条河流据说蜿蜒漫长无尽头；而我们很早就知道童年有限，开心快乐的时间有限。我们不愿意将有限的时间，花在找不到尽头的事情上。
童年就是这样，很多事情莫名其妙地发生了，没有理由，没有所谓的命运指引。一切就那么发生，一些人一些事就那么离开，而留下的事情要很多年之后才被大家提起。我们突然就决定寻找河流的尽头了，那个比我大11个月的伙伴引领着我们。很久之后我们才明白那条河流是那么美丽，阳光渐渐西斜，河面映射的余晖越来越灿烂，似乎是我们童年最后的璀璨。我们一直沿着河边走，看到小渔船，看到颓败的石桥，看到一些陌生人扛着锄头离开。但我们还不想回家，有那么一刻我不确定是因为我们没找到尽头，还是因为我们还没玩够。这两件事情似乎很难区分，长大后的我依然常有这种困惑。我们沿着河边一直向着夕阳的方向，就像朝着某种远处或者某种未来；那位童年的“河流引路人”就这样带着我们走出村子，走出了那片美丽的童年。
我不记得我们后来怎么回的家，也不记得父母有没有责骂我们。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很多事情就这么被遗忘了，尽管当时觉得很重要。就像在“河流引路人”的指引下走出童年，我也慢慢走出了村子，去往一些更大的城市。在这些城市里，我同样找不到方向，在下班的地铁上，会时常回想起童年的“河流引路人”。在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里，有时候我们玩到太晚，我不敢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就呼喊着用声音为我吓走妖魔鬼怪。那些声音就这么飘浮着，虽然我分不清它的方向，但我知道它们就这么永存于我的童年。
孙超杰 武汉大学文学院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