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又近了。除了偶尔我们为更大的“年的声音”而侧目,大多时候,我们都是自然地汇合在一处,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去。
春节,是一年中唯一一个以声音贯穿始终的节日。
乡下的腊月间,每当爆竹声一响,过年便奏响了序章。耳边的嗡嗡作响,勾连着心也开始蠢蠢欲动。幼年时,每每过了腊八,年便进入我悄然扳着手指默算的倒计时,每一串鞭炮的轰鸣,都像一段引人共鸣的暗语。孩子们听完,脸上或许有稍显克制的平静,但心里却已经悄悄荡开了涟漪。
少年人的心情,易喜形于色,每一段声音的到来,无形中便满足了我们的一段盼望,爆竹连同着岁月,也一并迎来了一年中的高光时刻。无论是近在抬头的“震天响”,还是难以目测的“小声亮”,或是可手中挥舞的“爆米花”……每一处绽放都能鼓舞在心。
仿佛年便顺着这“噼里啪啦”的节奏声,从浮尘的岁月里焕然一新。
到腊月末,久违的年味,如腊肉、香肠、糍粑、汤圆般开始次第上桌,年的声音也在四周迎来盛放。从稀疏到密集,由独秀转竞艳,每种声音像一道道菜肴一样逐序登场,和团年饭并驾齐驱,排满岁月交接的桌面。觥筹交错,让内心热力飞扬;声色铺张,在记忆里唇齿留香。
工作之后,或许是习惯了假期拮据的缘故,我对于过年这个最具团圆象征的节日,早已没有了那种掰着手指头数还剩几天的热情,在记忆中理应是爆竹轰鸣的季节,也在城市克制的面容里,化为了岁岁年年的冷静客观。
唯一情绪作祟的,大概是每到年末心里那一股更像是“回家做客”的执念,不请自来却又挥之不去,始终隐忍于脑海。有时候,纵然已身在故乡,但耳边安静得宛如夜深城市,便忍不住突生暗忖:“这个新年是不是缺了点什么伴奏?”
“爆竹声声除旧岁,锣鼓阵阵迎新年。”声音,其实也是年味的表现形式之一。
我记忆中所经历的故乡新年,声音的来源并不统一,鲜有锣鼓喧天渲染而出的浓烈氛围,只有断续密接的爆竹声声更像定点闹钟。只有爆竹的轰鸣声响起时,那本该属于我记忆中的节日观感,才会在日历的更新中有所对应和演替。
我所向往的爆竹声的形式也复杂各异:有时候频繁出没于小孩儿手中的擦炮、摔炮,点燃之后有充足的时间淡然抛却,鼓点小得只能让稀泥吐个泡泡,却足以惊起一整个冬日下午的快乐与喧哗。有时候也洞听于成年人手中的花炮、冲天炮,电闪雷鸣震天震地,但目光由引线所指,方向终归是朝着一片童心。
这些年,每当新春来临之际,我便思考着今年和去年的变化,手机也不断地在接收着祝福和分发着短信,不时抬头,给夜空中渐次开落的烟花,划上一句惊叹的结尾:“哇!新年好啊!”
谭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