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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检测到当前您的定位是地球，是否切换。”手机外卖App弹出信息，我不禁怀疑，这都外太空旅行，我的手机定位是地球？手指先于思考，条件反射地点了叉。手机突然黑屏，大概没电了，可手机怎么又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白色的？我心生疑问。刚睡醒，四周一片白色，还有一股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显然是医院，病房……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儿？
唯一知道的是：我叫周济，是个人类。
“李警，这边。”门外响起女人的声音。
李警？警察！我本能警觉起来。
“他好像还没醒！”女人说道。
“好的，他情况怎么样！”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没什么大碍。”
“他要是醒了，立即跟我联系。”
我四下张望，从窗户反射影像看到自己脸上淤青，嘴角出血。一瞬间，脑海接连闪现画面：我被一群手拿铁棒的人围住，突然蓝光一闪，那些人身上的血，我指尖的血，一片模糊，只有红色。
王护士来了。王护士有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似盛满了梨花香的嘴角，单眼皮眯成一条缝，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中渗透出来，仿佛亿万的星球汇聚，能量爆发的那刻，无穷的物质出现，扑向无依无靠的我。
李警官也来了。
“我叫周济，是个人类……”我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了。
“那些人是我杀的吗？”我担心起来。
“怎么可能是你，整个过程我们已了解，你只是个无辜的路人。”李警笑了笑。
“他们怎么死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确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李警死死盯着我。
我点点头，又低下头。
“那今天就这样？过几天出院，回归正常生活就好了。”
“真的可以吗？”我担忧。
“不用勉强去想……”王护士安慰我。我摆脱警觉后才发现王护士的声音初听如水。
我居然听见李警在外面小声说的话，“多亏他不记得，才能让这案子结了。”这让我很迷茫。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翻来翻去，找不到充电器和数据线，我突然想到，案件发生那天，自己就是拿着手机导航路过的王家巷。接着翻出另一部手机，可以充电，里面通讯录的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名字可以和人像匹配，但也只是没有感情罗列着，他们的过往就像代码一样枯燥排列。
现在唯一有过往回忆的是王护士，仅仅住院的几天，我发现自己挺会绘画，借着刚分别还没消失的记忆，简单用铅笔勾勒出王护士的笑。
2
我想起晚上做的梦，拿着蓝色银光宝刀的我晕倒在王家巷门口，身后漆黑的巷里是那群毒贩。
再探王家巷。
“你小子，还敢走这儿？”一个冷冷声音。
“杀了他！”耳侧十几个人的声音。
上次的经验已忘了。我只好往里跑，耳后声音非常清楚，清楚到他们跑步的心跳，确定不是我的，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只觉得体内温度过高，快要冲破身体，热浪一阵一阵，难道我还是机器，需要启动散热功能吗？
“检测温度太高，是否切换模式？”危机时刻快点切换，只是眼睛盯了面前弹出的蓝色窗口下的“是”几秒，突然，一道蓝色银光向我冲来，被划中的这十几个人瞬间倒地。
这不就是我梦里的蓝色银光宝刀吗？
事实上它可以任意变形，飞过来，到我手上就是一部手机。“检测到当前您的位置是地球，是否切换？”又弹出这个信息，只不过我没打开外卖App，我点了“否”。
千千万万条闪烁光芒的信息穿过我的身体，被我感知，反应过来，手机已变成耳边的精灵耳装饰。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是谁：那个离地球10亿光年、银色的P－0星球的军用仿生体P0G0。
3
“他躲在废弃化工厂的地下操作车间。”
“我从大门进去，你侧面紫外线扫描观测他的行动路线，保持通信顺畅。”
我示意精灵变成手枪，准备战斗。
“左边电梯，可到地下操作车间。”
“收到。”我一面走着，“P0G0可是顶尖的战斗仿生体，为什么还要我辅助？”
“实践作业通过，你才能参加最佳仿生体的角逐。”
“图书管理最佳仿生体就是我。”
“毫无志向。”
“要是我被罪犯挟持了，P0G0会怎么做？”
“根据系统数据测算，先打伤俘虏的腿，俘虏重心不稳将要倒时，罪犯大面积身体目标暴露，抓住时机一击击毙。这是系统给出的最佳解决方案。”
“P0G0还真是冷血。”耳朵灵敏地听到P2000G3在传声器的小声牢骚。
我到达地下操作车间，但没有人，没有灰尘，干干净净。
“咦？”我向黑暗中走去。用能源发热电筒照亮前方两三米的道路。
小心翼翼，手臂绷紧举枪，以防突发状况。电光照亮这两双脚时，尽管我已列举众多棘手情况，还是中了突如其来的打击。
“别往前，再上前，我打死她。”崩坏的嘴脸在阴影处闪闪发光，紧张狡猾的眼神，全身蜷在弱小颤抖到快要昏倒的女子身后，露出一双眼睛。
“你怎么不说他有人质？”我的声音是电子合成的无温度冷血，P2000G3也是。
“图书管理系统，只能观测到活动范围。”他的声音颤抖，透露愧疚。
“你，需要更新系统。”
“放我走！不然杀了她！”罪犯咆哮的声音，从孱弱的女子身后传出，每个字都是引爆器，引爆女子泪腺。
“不可能！”
我稳住手臂，深吸一口气，连开两枪。女子痛苦无力向左摔去，罪犯瞪着不可思议、愤怒到极点的大眼，错综复杂的红血丝爬满眼睛。
“P0G0还真是冷……”我断了和他的连线。
试验阶段的仿生体，需要经过实践作业才能被投放到各行各业，可是P2000G3因为系统抽取错误，竟从图书管理部门转到军事战斗序列，而且直接由我带领一年；这一年结束后，还是让他回去管理图书吧！而各部门最佳仿生体也是在实践作业结束后，进行考核的，五年一换，选拔场面更是盛大……知道这个信息，我幻想自己会不会在一次作战或者罪犯抓捕中耗尽能源，转而寂灭。
4
大肆消耗能源制造仿生体代替人类工作。我站在滑翔板上向下看这个城市，深不见底。我的目标并不是贪图享受一城之上的快感，而是那最高直逼云端的军事外交大楼顶部。我是最优秀的军事仿生体，总部让我一分钟到达顶部，我和滑翔板肯定能做到，我们已相处100个年头了，我亲切地叫它“精灵”，因为它喜欢以精灵耳饰的形态附在我的耳朵上。
平安着陆在顶部，在我缓缓下降时，顶部半圆慢慢开启，长官坐在黑色座椅上。
我走下滑翔板，“精灵”变化附在耳后。精灵是蓝色的，不管怎么变换都是蓝色的。
在走进这里之前时，想到P2000G3对我说的“图书馆资料显示，每任P0G0都会在20－25年任期内突然退任，传出耗尽体内能源的消息。”可能这里面有我想要的答案。
“P0G0，第201任最优秀的军事仿生体，参加宇宙小星球掠夺战，城市底层宇宙战犯捉捕，可随意变形生物，和武器伙伴一起保护P－0100年，现在有个重要任务要你完成，要前去地球寻找第一个最佳军事仿生体。”
没有理由拒绝。我被输入“周济”的生活程序，那个刚自杀的可怜人，接替他继续存活。
“一定要默认人类系统，这样危机情况，你才会什么都不记得。”P190G9指导我说。声音是由300个女声合成的混合女声，尽管自然，可是我的耳朵还是听出300个不同的音色、电子电磁交织，没有温度。我盯了“是”好几秒，忽略精灵的发热不满，我必须接受。身上有电流的酥麻感，心中有蜘蛛网状理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从一端点由细线连接另一个端点，无数的端点，细线缠绕杂乱无章，但是单挑一端还是可以列清相连的端点。会有时而上升的飞跃感，也有坠入深海的窒息。闭上眼，好像身体有点不一样，但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多了“周济”的记忆，多了人类的认识。他在我体内，是我以他过活，还是他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G后是部门代号，我是军事为0，还有教育、文艺等各个部门都有代号，P后是在这个部门的排名。据我所知，P－0有1亿仿生体，但是彼此是独立个体，只知代号，所以我是孤身一人离开的，带着精灵。和周济有点同病相怜，孤独得离开自己生活的世界。
“要是我被人发现怎么办？”
“危急情况以人类生活，总部会接收你的信号，若中断，会派下一任最佳军事仿生体。”
“寻找我？”
“第一任。”
被记住的永远是第一个，就像我们这些往任P0G0最终目标竟是寻找第一任。我们不是影子，也不是替代品，而是找寻他的工具人，只因为第一任制作时被科研人员在体内埋藏了巨大的物质能量。我知道，P－0能量物质逐渐枯竭，把希望寄托在P0G0第一个仿生体，也是第一任最佳军事仿生体，在一次远征星系的战役中被击落，掉进无法寻找摸索的绚丽星云之中。也许他还不想死，也许他知道自己的价值，巨大的能量物质，总是微弱地发射信号，总部检测他的位置多变，从离P－01亿光年到10亿光年，到最后固定在10亿光年的地球。
我知道那些往任P0G0的下场，掉进无边黑暗，频繁或偶尔发射信号，微弱或者强烈，总部接受的永远是第一任的信号。199位仿生体如残破芭比散落在无极黑暗的星辰中。我也许会和他们一样，被舍弃在星光灿烂的云系中，或成为尘埃。
站在王家巷里，检索这千千万万的消息，唯一在意的是已开始选拔第202任最佳军事仿生体。我也逃不过耗尽能源的“诅咒”。
突然明白，为什么要默认人类模式。一定是自己在检索追踪第一任微弱信号时，撞见了正在人迹罕至的巷子里交易的毒品贩子。我被总部发射到地球时，机体里的人类系统和P－G军事系统共存，在王家巷和毒品贩子交手时，因为被人类见到武器，而自动销毁P－G军事系统。
可是为什么会有P－G星球的记忆呢？如果P2000G3在的话，他可以立即说出原因，他现在应该如愿回到图书管理部门了吧！
看着这一地的尸体，我想着该怎么办，要继续晕倒，等明天别人来发现吗？第一任在哪儿呢？我要继续吗？我要告诉总部吗？精灵的能力仍在，可是它的主人没有使用它的手臂，因为我现在是周济的人类系统。没有系统给我测算最佳方案，没有P0G0的肢体机动性，现在我只是周济，所以根据上一次经验，我顺势躺于血泊中。
天蓝色的水纹中，出现的唯一清晰的脸是王护士，若隐若现的梨花香飘荡。
“周济！”王护士温柔的声音又响起。
看来我又被救了，拿起手机，刷起新闻，就是周济的手机，精灵变成蓝色耳夹。
精灵闪烁一下，“第202任最佳军事仿生体P0G0诞生，以‘王梅’身份寻找P00。”我也是这样取代第200任的。
“对于昨晚的事还有印象吗？”李警试探问。我摇摇头，摆出痛苦的表情。“忘了就不要想了。”王护士依然温柔，“新耳夹适合你。”
心脏被梨花香的星球袭击了。
“你叫什么？”李警眼里似乎聚集着亿万星球的光芒。
“周济。”我眼睛眯起，开心地笑着，只是没梨涡罢了。
合肥师范学院文学院学生 刘晓千（22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