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
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挤满了羊肠小道，满山的杜鹃花向山外伸出头来大口呼吸，山里缓缓流出股股清冽、带着些许花香的泉流，一路在时光雕刻的沟壑里洋洋洒洒流到了小镇的水融井里，“泉眼无声惜细流”变成了“井眼无声细细流”。如果说“春江水暖鸭先知”是鸭子拥有独特神秘的先知，那么当人们尝到了第一口甘甜可口的井水，一股清甜穿肠而过，只余下阵阵不知名的花香时，无疑是春天悄无声息却又大张旗鼓地到来了。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仅是放学后的一句“上山咯”便可以消除所有烦恼，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还未长开的笑颜。
那是一个平静又炎热的下午，电视机里放着1986年版《西游记》，小姨说天气太热了，打算洗个澡消消暑。刚放学的我和小狗“小黑”听到这话，哪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赶忙自告奋勇要去后山帮小姨采集最新鲜的小野花，给小姨泡澡用。还未等小姨回应，在小姨一脸惊讶的呆滞中，我带着小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跑开了，身后随即传来的是一阵阵喝止声。那时，我还不怕狗。
就这样带着一根草棍、一个用竹子编制的提篮，我和小黑一前一后，上山了。我们边走边用草棍打着路边的野草，将古人“打草惊蛇”的上山秘诀践行到底。一路甚是顺利，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半山腰，一棵在微风中摇曳的桃树，桃花朵朵开得甚是妖艳，这显然吸引住了我和小黑。也许是《西游记》看了太多遍，看到这“一株桃花拦半腰”的景象，我当即转过头对小黑说，这肯定是一个“桃妖”，看我怎么收拾它。
怀揣着豪情壮志，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我正义凛然地迅速爬上了桃树，把系在提篮上的绳子打了个结挂在脖子上，双手并用，不一会儿就摘了半提篮桃花。桃花香随着清风一阵一阵送入鼻中，整个人仿佛置身桃林，享受蟠桃大会，怪不得孙悟空在蟠桃林里玩得流连忘返。正沉浸其中，小黑突然发出了惊恐的狂吠，我称之为“鬼叫声”，这把我拉回了现实。也许是天色渐晚，小黑催促我回家也未可知，我只好加快身手继续采摘，想摘完满满一篮桃花再收工。小黑喉咙都快叫哑了，见我仍是不为所动，竟扔下我一个人跑了。
小黑一边跑一边狂叫，没一会小黑便已跑到山下，在山下狂吠不止。我正要低头寻小黑所在之处，打算喝止它不要乱叫。此时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晃动，一片片草被压倒的声音不绝于耳。低头一看，一条粗大乌黑的蛇在桃树下面缓缓爬动，我顿时吓得两眼一黑，提篮早已不知扔向何处，逃命般地疯狂往山下跑。待我跑到山下，小黑仍在狂吠，还在那摇尾乞怜，好似说着没有抛弃我之类的话。我哪里还想着兴师问罪，带着小黑往家的方向便是一路狂奔。回去后，仍是惊魂未定，这让我更加笃定那棵桃树就是“桃妖”。
又过了一年，春天不约而至。小黑走了，我亲手埋葬了它。不知在哪捡了块木板，我学着大人的模样给它立了一块碑，碑上写着“爱狗小黑”。也许是觉得这葬礼太过单薄，我偷了点大人平时准备不时之需的香火纸钱，给它烧了一点纸钱，上了一炷香，送走了小黑。没有了小黑，隔壁二丫家的小黄总是有意无意过来挑衅我，这总是会叫人有些胆战心惊。
那年春天，我避开小黄的追捕，一个人来到后山。站在山下往山上望去，那棵桃树仿佛不为年月所动，仍桃花朵朵、枝繁叶茂。山里簇拥着含苞待放的杜鹃、已然盛开风中摇曳的杜鹃、盛开过后藏身泥土静待来年春天的杜鹃……红的、白的、粉的，路边夹杂着去年冬天枯萎却又在今年春天不知什么时候盛开的小野花，此起彼伏，山中已然春光乍现，那是我和小黑的春天。
刘森语（26岁） 延边大学中文系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