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特殊“花朵”一个绽放的机会

    与大多数同龄孩子喜欢展示自我、向家长撒娇不同，11岁的马亭（化名）既不跟同学交往，也不爱搭理老师，更加不乐意跟爸爸妈妈多说一句话。

    她的父亲双目失明，母亲从事家政工作，即使是从小跟她关系最好的爷爷，也很难让孩子开口说话，或“笑一个”。这件难办的事，却由心理咨询师费月红办成了。

    费月红是江苏苏州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的专业心理咨询师，为马亭及其家庭提供免费服务。她受苏州12355青少年服务台“彩虹计划——特殊家庭青少年群体积极心理引导”项目的委托，入户为特殊家庭青少年进行心理辅导，全程接受第三方监督和考核。

    少年儿童常被比作“祖国的花朵”，寓意蓬勃向上、健康活泼。而成长在单亲家庭、残疾人家庭、低保家庭、服刑在教人员家庭的青少年则是一群特殊的“花朵”，他们生长在城市边缘的断垣残瓦之中，有了阳光，就能绽放；缺少阳光，就只能含苞，等待枯萎。

    多项研究资料显示，家庭教育的诸多缺陷，是青少年犯罪的重要诱因。而特殊家庭青少年，又在犯罪青少年人群中占了大头。苏州12355正在做的，就是给这些特殊“花朵”送去阳光和雨露，助其绽放。

    6次咨询+2次团队活动=一点点改变

    马爷爷很少愿意跟生人提起家里的情况，儿子失明，儿媳给人做保姆，小孙女马亭学习成绩一般，不爱说话。自己千元左右的退休工资贴给儿子一家似乎只是杯水车薪。

    偶尔要接待客人，家里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拿不出来，桌子还瘸着一条腿。硬件条件的不堪其实算不得什么，马爷爷最不能忍受的是，家里过去常常出现的、全家人都在家却听不见说话声的场景。

    尤其是不爱说话的小孙女马亭，让爷爷特别担心，“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声不响，不是好事情！”

    直到心理咨询师费月红在社区干部的引荐下，上门提供服务，让老爷子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让孩子画画，跟孩子谈心，小丫头蛮喜欢她。”他还克服过去种种对心理咨询的不解，亲自拉着马亭到社区心理咨询室跟费老师1对1交谈，总共去了6次，每次1小时，“有效果”。

    马爷爷所说的“效果”，是在“彩虹计划”组织的一次素质拓展训练营上显现出来的。说起数月前的那次活动，他又忍不住笑了很久。

    “参加过两次团体活动，第一次还坐在角落里不吭声，第二次居然主动要求做小干部了！”马亭从没当过班干部，那次拓展训练，她竟主动向老师要求做小组秘书，负责配合组长给小组成员发放各种活动器具、材料。爷爷当时就激动地拉着心理咨询师费月红的手，“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啊！”

    前不久，“彩虹计划”团队成员到马亭家送节日慰问礼品，小姑娘在众人的鼓励下，还当众唱了一首歌。

    除了物质，特殊家庭需要什么？

    在苏州，民政部门对于帮扶特殊家庭，有了新的认识。在物质资助之外，特殊家庭比一般普通家庭更迫切需要“覆盖全家的”心理咨询服务。而这种服务，较之直接给钱的方式，更有“授之以渔”的意味。

    “很多特殊家庭都迫切关心孩子的成长，大人已经这样了，他们迫切希望孩子将来能有出息。”“彩虹计划”心理咨询师陈兰接触过很多特殊家庭，她发现，要给特殊家庭子女输送“正能量”，必须先给孩子的家长上一课，“因为他们迫切希望孩子成才，本身又没有多少文化，家庭教育有时显得简单粗暴。”

    这也正是“彩虹计划”之所以在公益创投大赛中获得苏州市民政局亲睐，并予以资金支持的一个重要原因——“彩虹计划”不仅帮助特殊青少年，还能教育这些生活在城市边缘的“特殊家长”。

    吴女士曾在与“彩虹计划”心理咨询师接触后，主动要求参加“彩虹计划”举办的大型家庭教育讲座。讲座结束后，她与十几名特殊家庭的家长一道，把讲课老师、国际身心语言专业进修学院导师李夏苏围了起来。

    “我过去的一些做法很不对。”那次讲座，让吴女士意识到，自己过去教育孩子的方式“简单粗暴”。有时孩子放学回家，拿来一张低于她预期的成绩单，她就会破口大骂，甚至打孩子，“其实那天自己在单位可能也遇到不顺心的事，拿孩子当出气筒了。”

    这样的家庭教育环境，使得孩子小天（化名）脾气古怪，不爱说话，且易怒，难以与其他孩子交往，“原来我就觉得，我说什么孩子必须听，不听就打他。”

    通过与心理咨询师的几次沟通，吴女士开始学着把儿子当朋友看待。如今，小天会跟妈妈讲心里话，谈谈学校发生的事儿，在班级里也结交了好朋友，会主动给朋友打电话。

    吴女士告诉记者，在她眼中，家庭教育方面的正确指导，比物质资助更受用，“补贴一个月几百块钱，很快就会用完；告诉我怎么教育孩子，让我的孩子变得开朗，对终身有益。”

    马亭的爷爷也把“孩子变得开朗”看做“头等大事”，“家里越是困难，越是要让孩子好好发展，这个家未来才有希望。”在“彩虹计划”介入以前，马爷爷曾一度为小孙女不懂得人际交往而急得团团转，“不是一般的内向，性格养成不好，前途渺茫。”

    12355破题：关爱青少年不是“喊两句口号”

    为苏州市沧浪区吴门桥街道3个社区的120名特殊青少年及其家庭提供服务，看上去只是城市发展中一件不能再小的小事，却被苏州12355青少年服务台当作一件具有典型意义的模板在操作着。

    苏州近年来经济发展迅猛，2010年，这里成为全国第一个国税收入超千亿元的地级市，其下辖昆山、张家港、常熟、吴江、太仓均在全国百强县排名中名列前十。然而，正是在这样一个“不差钱”的城市，团组织却很少把钱花在“锦上添花”的事儿上，而是致力于在城市发展的“边边角角”处砌砖接缝。

    12355青少年服务台，在过去一年所做的，很多都是“边角料”的活儿——“彩虹计划”服务特殊青少年群体、成长“青”轨线聘请社工服务在校学生、“候鸟行动”服务新生代农民工、“爱@梦想，爱@成长”孵化青年公益组织、“大手拉小手”辅导外来工子女学业。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5个项目，均参加了苏州市民政局主办的公益创投大赛，分别获得一年12.1万元至20万元不等的项目资金，而项目执行者，均是社会上的专业社工团队。

    “钱是民政和财政给的，执行者是专业社工；12355是承办方，团委负责监管资金；第三方机构负责评估项目成果。”12355青少年服务台负责人虞由迅是团苏州市委专聘的12355专职负责人，他告诉记者，苏州12355目前尝试走一条专业化道路，“12355负责设计项目，参加各类招投标，聘请专业机构做事，监管资金使用和项目执行情况。”

    12355平台一直以来承担履行共青团维护青少年合法权益的职能，近年来，随着社会发展，“没钱、没权”的团组织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很多地方的团干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均对该项工作的继续开展表示困惑，“没钱、没权，又不如律师专业，怎么给青少年维权？”

    苏州的做法或许是个破题的良策——没钱，可以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要到钱；没权，可以通过监管专业机构执行的方式找准定位；不专业，可以让专业的机构来做专业的事。

    资料显示，一些地方政府已不同程度地启动了政府购买服务的实践。上海浦东2007年至2010年期间，已向民间组织支付了1.2亿多元的服务费；广州市海珠区以200万元的价格向社工组织购买青少年事务服务；深圳宝安西乡向5家企业采购“花园街区”。

    而苏州市民政局，则在去年4月签约52个项目，付出资金778万元购买最长周期为一年的服务。

    “关爱青少年不是喊两句口号的事，在新一轮政府购买服务浪潮中，团组织和12355平台大有可为。”去年年底，民政部、财政部又出台了《关于政府购买社会工作服务的指导意见》，虞由迅说，新一轮的机会又要来了，“要抓住机会。”

    这两天，民政部门聘请的第三方评估机构、苏州恩派公益组织发展中心的项目官李欣欣正着手准备评估“彩虹计划”的执行情况。她将根据手头已有的《彩虹计划中期报告》再次随机入户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