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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大选第二轮投票将于5月28日进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将与其劲敌、反对党联盟候选人凯末尔·克勒奇达尔奥卢展开最后角逐。在第一轮投票中位列第三、已被淘汰出局的右翼“ATA联盟”总统候选人锡南·奥安5月22日在安卡拉宣布，他将在第二轮投票中支持埃尔多安。尽管舆论认为埃尔多安胜选的机会增加，但他能否最终连任仍充满不确定性。
“‘掌舵’土耳其20年，这是埃尔多安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挑战’。”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研究所所长牛新春日前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表示，多重原因共同促成了今年土耳其大选选情的胶着，这次大选将深刻影响土耳其甚至地区局势的未来走向。
选举结果或由第三人决定
“我们相信这对国家和民族来说将是正确的决定。”土耳其右翼“ATA联盟”领导人锡南·奥安5月22日解释之所以决定支持埃尔多安，是因为埃尔多安领导的“人民联盟”在议会选举中获得多数席位。奥安说，“重要的是，新当选的总统与议会处于同样的领导下。另一方面，（克勒奇达尔奥卢的）联盟不足以在与‘人民联盟’的竞争中取得成功，也无法建立一个让我们信服的未来的前景。”
土耳其处在亚非欧三大洲的联通中心，是“全球的十字路口”。5月14日，土耳其举行了五年一度的大选，以选出新任总统和600名土耳其大国民议会议员。但在首轮投票中，埃尔多安仅获得49.52%的选票，距离胜选所需的50%多数票略有差距，而克勒奇达尔奥卢和奥安则分别拿下了44.88%和5.17%的选票。5月15日，土耳其最高选举委员会宣布，由于没有候选人在第一轮得票率超过50%，按照土耳其宪法，5月28日将在得票率最高的两名候选人中进行第二轮投票。
“谁能争取到奥安支持者的选票将是第二轮胜出的关键。”美国彭博社5月23日报道称，尽管埃尔多安赢得一位民族主义对手的支持，增加了他在5月28日第二轮投票中延长统治的机会，但奥安缺乏组织影响力来吸引支持者，最终能带给埃尔多安多少选票仍有待观察。奥安是胜利党领导的右翼政党联盟——“ATA联盟”推出的总统候选人。胜利党主席于米特·厄兹达5月22日说，奥安的声明仅代表其个人政治决定，不代表胜利党的立场。
埃尔多安5月22日在接受土耳其国家广播公司TRT Haber采访时感谢奥安的支持。他说：“奥安非常清楚我们在打击恐怖主义、与突厥世界的关系、以及我们祖国的生存方面的明确立场。我们在这些问题上没有做出丝毫的让步。”
与此同时，克勒奇达尔奥卢近日也对第二轮投票表示欢迎，誓言不会放弃通过民主手段结束当前土耳其“压迫性的政府”，“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劲敌克勒奇达尔奥卢最重要的竞选目标，就是要把埃尔多安给拉下台。”牛新春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分析说，这两人代表了土耳其两种截然不同的路线。克勒奇达尔奥卢作为此次总统大选中由议会第二大党共和人民党（CHP）推出的候选人，成功将6个在野党整合进“民族联盟”，他甚至得到了亲库尔德族政党人民民主党（HDP）的“技术支持”。这令克勒奇达尔奥卢的民族主义立场更加鲜明。
2011年，“阿拉伯之春”引发叙利亚内战后，埃尔多安为了在中东推行“土耳其模式”，接受叙利亚难民入境。联合国难民署数据显示，大约360万叙利亚难民滞留在土耳其境内。克勒奇达尔奥卢曾表示，如果上台，两年内会把难民遣返回叙利亚。他还承诺上台后将努力推动废除2018年以来的总统制，令土耳其回归此前的议会制；同时恢复法院的独立性，包括废除关于侮辱总统的法律；恢复埃尔多安极力打压的新闻自由，追究腐败官员的法律责任，缓和与欧盟国家的紧张关系等。
有分析人士认为，克勒奇达尔奥卢“遣返难民”的主张可能吸引奥安的部分支持者。牛新春表示，奥安将是决定第二轮选举结果的关键。这位55岁的极右翼民族主义候选人，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了5.17%的选票，表现超出预期，这些选票在第二轮投票中的流向对于谁最终胜选至关重要。
埃尔多安寻求连任遭遇多重挑战
“我们坚信，在未来五年，我们会继续为国家、为人民服务。”5月14日深夜，埃尔多安在首都安卡拉的正义与发展党总部大楼外对其支持者说。在过去几个月，“埃尔多安经济学”备受诟病，他迫切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出口。
现年69岁的埃尔多安是土耳其在位时间最长的领导人。2003年至2014年，埃尔多安担任土耳其政府总理；2014年至今，埃尔多安担任土耳其总统。在担任总理和总统期间，埃尔多安通过推动桥梁和机场等大型项目，对土耳其经济进行了现代化改造。2002年至2021年，土耳其国内生产总值（GDP）从2360亿美元增至8030亿美元。埃尔多安在竞选中表示，他若连任，将继续奉行稳定、独立的外交政策，并继续支持土耳其的国防工业。然而，金融危机、民生危机、大地震等多重因素却给埃尔多安的连任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
“今年2月土耳其大地震造成的损失大概有800多亿美元，占土耳其GDP的10%。”牛新春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强震余波下，土耳其业已恶化的经济形势深刻影响着当前选情。
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土耳其是世界第19大经济体。然而，2018年以来，土耳其陷入严重的货币和债务危机。土耳其货币里拉汇率大幅下跌，从2018年的不到5里拉兑1美元一路跌破19里拉兑1美元；通货膨胀严重，去年11月通胀率高达84.39%；失业率高企，2022年全年失业率为10.4%。牛新春指出，传统经济学观点认为经济过热时应该提高利率，但埃尔多安坚持采取非传统的货币政策，维持低利率，这种“埃尔多安经济学”使土耳其的通胀危机雪上加霜。
“现在一公斤洋葱30里拉，如果埃尔多安继续当总统，它会是100里拉。”今年4月，克勒奇达尔奥卢在社交媒体发布视频攻击“埃尔多安经济学”，迅速成为土耳其网民的热议话题。土耳其政府发布的4月通货膨胀率为50%，但由学者和前政府官员组成的土耳其通胀研究小组公布的数据显示，当月土耳其的物价同比上涨105.19%，与今年年初相比上涨了近三分之一。
此外，国际局势也同样影响着土耳其大选。土耳其虽为北约成员国，但对俄乌冲突的立场摇摆不定，也不愿追随欧美制裁俄罗斯，遭到了北约绝大多数成员国的指责。对此，牛新春指出，1923年土耳其建国以来，长期是一个“亲西方的国家”，在埃尔多安上任后却在许多重要政策上没有与欧美保持一致，这引起一些西方国家的不满。
大选结果的影响将远远超出土耳其国界
由于埃尔多安在第一轮选举中占上风，牛新春注意到，资本市场对土耳其的信心大受打击。
5月15日，在土耳其大选首轮投票后的第一个交易日，伊斯坦布尔证交所100指数开盘后下跌超6%，触发熔断机制。市场在约半小时后恢复交易，该指数跌幅收窄至2.7%。同日，土耳其货币里拉跌至两个月来的新低。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认为，投资者对总统选举结果的不确定性做出了反应。凯投宏观的经济学家利亚姆·皮奇表示：“反对派获胜、土耳其回归传统经济政策的希望已经破灭”，“埃尔多安的胜利可能导致土耳其宏观经济不稳定，或许会导致货币危机。”
美国信用评级机构惠誉指出，由于试图稳定里拉汇率，土耳其的外汇储备不断减少，预示着下一届政府将面临严重困难。“无论谁获胜，下一届政府都将面临严峻的经济挑战，其特点是外汇需求被压抑、里拉面临压力、经常账户赤字扩大、国际储备下降和高通胀。”
克勒奇达尔奥卢在竞选中承诺要恢复土耳其的“西方定位”，从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各层面与西方建立更密切的联系，提出用“优先考虑对话和不干涉主义的方法”来解决地区问题，计划与叙利亚实现关系正常化。他同时对促进俄乌谈判持开放态度，但强调“土耳其是北约成员国”。有分析人士指出，克勒奇达尔奥卢看起来更亲西方，但本质上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在真正的国家利益问题面前不会屈服。
路透社评论称，土耳其下任总统的选择是该国百年历史上最重要的政治决定之一，其影响将远远超出土耳其国界。牛新春也预测，如果埃尔多安继续执政，其目前的政策不太可能发生较大改变，“土耳其整体还是要在美国跟俄罗斯之间维持一个平衡，不可能彻底抛弃美国，也不可能彻底抛弃俄罗斯。”
“这是一个高度紧张的时刻。”有分析人士认为，土耳其总统选举结果关系到土耳其国内政体变迁和社会治理，也将对欧洲局势未来发展和俄乌危机动态产生深远影响。
本报北京5月24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刘胤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