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儿(外一首)
你——耕荒,
我亲爱的孩子;
从荒沙中来,
到荒沙中去。
今夜,
我要与你永别了。
满街狼犬,
遍地荆棘,
给你什么遗嘱呢?
我的孩子!
今后——
愿你用变秋天为春天的精神,
把祖国的荒沙,
耕种成为美丽的园林!
(1949年10月就义前夜)
七言诗(二句)
子弹穿身身方贵,
血染红旗旗更红。
作者简介:
蓝蒂裕(1916—1949),重庆梁平县人,人称蓝胡子,出身贫苦,1938年在万县师范学校求学时加入中国共产党。1939年,他到重庆海员工会担任《新华日报》发行员,暗中从事党内交通联络工作。“皖南事变”后,转移到重庆附近开展农运工作。1941年底,在江北县保育院第一次被捕,后挖墙逃出。1945年至1946年,他到梁山、垫江等地农村做教员,继续党的活动。1947年底,被派回梁平,参加筹划川东一工委领导的达大武装起义。1948年3月,起义失败,多数同志疏散转移,蓝蒂裕等志愿留下坚持。同年11月,他被任命为十工委下属垫江周嘉场特支书记,1948年12月,被叛徒出卖被捕,先关在县府大牢,后转渣滓洞看守所,全身被炮烙得皮焦肉烂,仍坚强不屈。他在狱中是“铁窗诗社”成员。1949年10月28日被杀害于重庆大坪刑场,时年33岁。
事迹链接:
“蓝蒂裕!七号房的蓝蒂裕还磨蹭什么?快下楼!”渣滓洞监狱的楼下,几个特务在向楼上的男囚室嚷嚷道。
“蓝胡子,他们又在催你了!”第七囚室的一位难友走到正在整理自己衣物的蓝蒂裕身边,提醒道。
“让他们喊魂吧!”蓝蒂裕由于入狱后一直留着长长的胡子,加之他33岁的年龄,在狱中的共产党人中算是“大哥”级人物了,所以大伙都叫他“蓝胡子”。
“蓝胡子”可不是一般人物,虽然《红岩》里几乎没有提到过他,然而这位坚强不屈的共产党员却在渣滓洞的真实革命斗争中有过一段传奇般的事迹。
这位贫苦家庭出身的共产党员,曾在1941年因为被敌人发现在看《新华日报》而被捕过,后来蓝蒂裕成功越狱。1948年又因叛徒出卖,蓝蒂裕再次入狱。起初他被关在梁平县监狱,后转到渣滓洞看守所,为急于得到这一地区共产党员名单,敌人对蓝蒂裕百般拷打,然而始终不能从他的嘴里得到半句话。
“蓝胡子”善作诗吟唱,是大家格外尊敬和喜爱的人。
“子弹穿身身方贵,血染红旗旗更红。”这是当年狱中流传最广的革命诗句之一,便出于蓝蒂裕之手。
“七号蓝胡子,你还有啥子‘古怪’的事吗?快下来!”楼下的特务又在叫嚷。
七号囚室。蓝蒂裕将身上可以放得下的物品分别交给那些并肩在敌人监狱战斗的战友们,最后将一张皱巴巴的废香烟纸塞给身边的囚友,悄悄说:“如果可能,或把它交给我的耕儿,或者念给他听。”
“放心吧胡子!”囚友们含泪过来握住蓝蒂裕的手,大家清楚这是最后的诀别了。
“永别了!同志们!”在同志们面前,“蓝胡子”其实并不“古怪”,他总是一腔热血,革命斗志格外高涨。
那天,渣滓洞留下来的囚友们全都拥在铁窗口,向他们尊敬的华健、雷震和蓝蒂裕等同志告别,那一刻,《国际歌》响彻监狱上空……
押解蓝蒂裕等人的囚车刚走,七号牢房里就响起了一阵高亢的诵诗声。这就是蓝蒂裕在临走前留给5岁儿子的那首著名的“狱中诗”——《示儿》。这首诗是后来在大屠杀中被脱险人员带出来的。蓝蒂裕共有一儿两女,大儿子耕荒在蓝蒂裕入狱前已能叫“爸爸”,而两个女儿当时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娃娃,她们甚至连父亲的模样都记不得。儿子长大后一直以父亲《示儿》的遗训勉励自己,成长为人民解放军昆明军区的一名文艺战士。
选自何建明长篇新作《忠诚与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