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发动画狂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跃然在屏幕之上，而握着鼠标作画的手属于一位64岁的老人——张克明。

    老张是个老北京，为了留住记忆中的北京，他试过写书、画画，甚至捏面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电视上看到了用动画方式演绎的侯宝林相声，便起了学动画的念头。

    第一次打开Flash的操作界面，老张58岁。刚开始学动画，很多人笑话老张：“您那么大岁数，还赶什么时髦，学得会吗？”在Flash培训班，他是整个班里年纪最大的学员。报名时，人家问他：“您是给您孩子报吧？”上课的时候，老张坐在一群年轻人中间，“周围的小姑娘都斜着眼睛看我。”

    老张这代人，年轻时学的是注音字母，为了打字，他自制了一张注音字母和拼音字母的对照表；外甥给了老张一本Flash教程，他觉得不够，自己又去买了三四本，笔记记得密密麻麻；老张学动画有瘾，每天要学八九个小时，有时夜里睡下了又忍不住坐起来开机……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5年。

    5年里，老张遇到不少困难。学动画不到半年的时候，老张发现自己坐在电脑前就发晕、恶心，到医院一查才知道是颈椎病。眼见做动画的想法难以实现，老张不甘心，用了整整一年时间设计、组装、调试，最终发明出一台旋转式显示器支架，颈椎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做动画经常碰上电脑出问题，老张不会弄，只好叫女儿来解决。有时女儿刚要吃饭，就被老张叫去弄电脑，弄好了刚坐下，又被叫去……这样翻来覆去，女儿急了，老张也急了：“你小时候我一口一口喂你吃饭，一句一句教你说话，我都从来没烦过，这时候问你点事儿，哪儿至于这样啊！”

    至今老张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用Flash让一个小人跑起来时的情景。看着电脑上跑动的小人，老张激动得坐都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走一会儿又坐下，盯着电脑上的小人怎么看也看不够，“虽然只是练习用的，但我舍不得删。”

    2010年年底，老张的系列动画《京城陈风旧事》在网络上发布了，他在动画里讲有轨电车、板楼、煤球炉子、锔锅锔碗……这些早已消失在老北京人眼中的事物又都被他讲“活”了，不少网友回复他：“画面一下子勾起我小时候的回忆”、“说古儿与现代的电脑技术结合，做的真好”。 

    老张做动画，一个动作要做几千帧。光一个手部活动，老张就要考虑每一根手指的姿势、角度、位置。为此，他还专门买了一个各个指关节都能活动的手部模型，做动画的时候拿来参考。

    有一回，他在天津一家书店发现一本讲人体骨骼、肌肉的小册子，收银员是个小姑娘，结账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说了一句：“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看这个！”老张一看，册子的封面是一张裸体画，顿时觉得自己有口难辩，“她把我当老不正经了！”

    除了参考人体结构，做动画还需要查大量资料，为此，老张没少跑国家图书馆，经常是揣上俩面包，一待就是一整天。

    一集几分钟的动画，老张要做上一个月。动画里的每一个人物、每一幢建筑都出自他的手。光是屋顶上的瓦片，他就可以一片一片地画上三天。有时候做着做着不知道动错哪里死机了，他后悔得直拍大腿，有时候做了一个礼拜的东西看着不满意，再心疼他也要删了重做。

    现在老张有了外孙子，生活比从前忙碌了许多，但动画依然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有一次，老张给外孙子喂奶，喂了半天，奶嘴一直抵在外孙子的下巴上，“脑子里净琢磨动画了。”

    老张天天陪外孙子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孩子被情节吸引着，老张说，自己在一旁想的却是“灰太狼往前跑的速度和景色往后退的速度得一致，画面才有动起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