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萌生从政念头,到登上总统宝座需要多久?兴许有兴趣之人可以问问奥巴马。而一种药物从实验室走向药店又需要多久,似乎没有答案。等待审查的药品们规规矩矩站在竞选台上,却不知等待它们的是何种命运。
对此,日本大阪大学医学在读博士阿溟在《科学的边角余料》一书中做出了解释。和总统竞选不同,药品竞选通常需要6至8年的时间,这中间需要经历层层选拔,以及来自其他“竞选者”的竞争。而在这条漫长的路上,无数等待新药物能够带来奇迹的病人可能病情加剧甚至死亡,竞选背后是沉甸甸的生命。
全世界最严格、最规范的药品审查机构之一,要数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FDA实行一级审评制度,由药品审评及研究中心与生物制品审评及研究中心分别负责,针对特殊药物品种还设有专家咨询系统。
不过,最初FDA的审查权限也颇受限制,直到1959年数千婴儿因为母亲在怀孕期间服用反应停而导致畸形的事故发生。当时FDA工作人员弗兰西斯·凯尔西对该药物副作用存疑,因此该药物的美国经销商里查孙·梅里尔公司的上市申请迟迟未能通过。但该公司已在美国向1000名医生分发了250万片反应停做初步临床实验,药物最后到了两万名妇女病人手中,导致17名畸形婴儿出生。
为此,1962年美国通过了《Kefauver-Harris药品修正案》,扩大了FDA的监管权限。其中最大的变化是所有新药的上市申请都必须包含对于药物有效性的“实质性证据”,作为安全性论证的一种补充。
绝大多数经过临床前(动物)试验的药物可能永远无法到达人体试验和FDA审查阶段,而有幸进入该阶段的药物还需经历四期临床试验:第一期,选取20至80人进行药物副作用、药物代谢、排泄方式测试。第二期,选取几十到300人进行药物有效性和短期副作用测试。第三期,选取几百到3000人进行药物剂量及其与其他药物配伍情况研究。到药物被批准后,则进入第四期,对药物新用途、新人群、长期作用和受试者对不同剂量反应进行进一步测试。
严格的审查程序本是对患者的绝对负责,而艾滋病出现后,社会产生了对药品申请评审程序耗时过长的担忧。上世纪80年代中晚期,艾滋病联盟和其他组织指控FDA无必要地延长治疗艾滋病和其他感染性疾病药物的申请审评程序,并组织大规模的抗议活动。1990年,时任美国药品审查总统顾问团主席的Louis Lasagna博士表示,审查癌症药物和艾滋病药物的延长导致了每年数千人死亡。
各方力量的拉锯战持续上演,焦点无非是某一种药物能否更早上市,但现实背后,这却是一个难以调和的问题。FDA新药办公室主任John Jenkins医学博士说:“妨碍药物获得批准通常是一系列问题。”
就在这一状况日益激化的同时,全球各地标准不一的药物审查机制,让矛盾更为加深。这意味着,即使FDA审查通过的药物,在其他国家也可能依然是“不合格”产品,甚至是毒药。同理,FDA审核不通过的药物也可能在其他地区或国家被疯狂使用,Laetrile就是这样的实例。这是上个世纪,某医疗公司从杏仁中提取出来的一种癌症用药,当时FDA审查出该药物含有氰化物,认为可能有毒性,因而未通过审核。但该药物却被其他多数国家欣然接受,结果导致大量中毒事件发生。
科学家努力研制新药,审查监督人员确保药物安全,患者等待新药治愈疾病,三方各有视角,却始终处于难以调和的状态。既缺乏让世界各国完全接受的审查制度,又不能在保证药品绝对安全的同时,解救挣扎在痛苦边缘的无数患者——这就是目前医药产业最大的尴尬。
药物竞选的困境,看似离我们很远,却与我们紧密相连。我们期待更为妥当的审查标准,也期待更快的完成审查,更期待不再有药物安全事件的发生,但仔细想想,这困难得近乎于悖论,因而我们可能更应当思考的一个问题是:站在竞选台上的药品们,你们到底能带给我们什么?
《科学的边角余料》
阿溟著 重庆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