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项目楼顶南望,不远处就是黄沙一片。那是世界最大的沙漠,撒哈拉。张友斌伴着它快4年了。
贝沙尔监狱是中国建筑集团阿尔及利亚分公司承建的13个监狱中的一个,坐落在阿尔及利亚的西南边陲,与摩洛哥相邻,距首都阿尔及尔1200余公里,是目前中建在阿最偏远的工程之一。
从18岁起,张友斌就离开陇西的家闯世界。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跑这么远,跑到了撒哈拉的北边。毫无疑问,身为强电工程师的他没有台湾作家三毛的情怀。不是什么莫名的“乡愁”把他带到这儿来的,而是追求生活的命运一步步将他推向这里。他也从来不曾把撒哈拉当做“梦里的情人”。
对张友斌而言,这里的日子苦着呢!
这里风沙很大。靠着世界最大的沙漠,两样东西是不缺的:沙子和大风。每年春季沙尘暴来的时候,狂风裹着沙石漫天飞舞,遮天蔽日,连屋顶也会被掀去。人躲在屋里都透不过气来,更不要说下工地了。
这里温度很高。地表温度都60摄氏度了,带着手套抓钢管还是烫手。“这么热,你身上都不会有汗。不是没出,而是马上就蒸发掉了!”
这里蚊虫很多。两季蚊子,一季苍蝇。蚊子个头很小却很厉害,一咬就烂一片。傍晚的时候没人敢在院子里站着。“知道为什么清凉油最受欢迎了吧?!”夏天苍蝇来的时候很壮观。黑压压的,满屋子、满桌子都是,赶都赶不走。因此,当地人习惯与它们和平共处,同吃同睡。
这里人们很寂寞。除了几公里外的小镇,就是项目组的十几号弟兄。没什么娱乐,唯有网络,还经常断线。爱踢球的章信万水千山将足球从国内带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地方踢,更没有人陪着踢。项目组的人一度有个快乐的去处——一个小水库,可以玩水,钓鱼。运气好还能钓上乌龟来。可惜,连续两年没下雨,水库也慢慢干涸了。
项目组的人用一句话来抵抗这日子:不痛苦,不进步!
当然,如果全然是苦,那也早就逃掉了。张友斌还有很多故事要说。
这里的驴很便宜。最初两百第纳尔(相当于十几元人民币)就能买到一头。打了牙祭之后继续去买,对于阿尔及利亚的驴而言,中国人的到来绝对是个坏消息。当然,还有水库里的鱼和乌龟。“老阿”不吃,中国人却不嫌弃。
这里的人很友善。虽然小镇上的人们都不富裕,却怡然自得。几个人一小杯咖啡可以边喝边聊一整天。渐渐习惯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中国人,似乎越发难理解那种自然、自在了。当地不产别的,只有西瓜。“老阿”们会热情地请中国人吃,不要钱。他们还会为中国人吃了邻人的西瓜而生气:怎么只吃他家的?我家的也是免费的嘛!来来来……
这里的雨很大。2008年项目刚挖了个坑,沙漠里就发洪水。百年不遇。“我们的房东80岁了,说从记事儿起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连续下了7天。”雨水冲断了唯一通往外边的公路,项目组的人急忙帮着修。“老阿”给中国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里的宪兵很尽责。阿尔及利亚仍然处于紧急状态。对于外国人,他们很谨慎地保护着。在贝沙尔,如果你申请,就会有宪兵的“护送服务”。有一次,张友斌仨人去某地吃饭,申请保护,结果来了20多辆警车。饭店里空荡荡,就他仨人。饭店外黑黢黢,全是宪兵。荷枪实弹。“够派头吧!这阵势省委书记都赶不上!你想体验一把不?”
这里的钱很容易攒。“出国前不觉得家里东西多,到阿尔及利亚后就发现了。阿尔及利亚什么东西都是限量版。看到了不买,下次就没了。”张友斌买10个插座都要跑遍小镇上所有的商铺,“我真是体会了什么叫有钱花不出去。在这儿我有了当财主的感觉!”只是苦了为项目购材料的老许,天天在车上,满世界的跑。连水泥都缺啊!
问张友斌想家么?这个黑黝黝的陇西汉子说:“习惯了,相对国内而言,这里只是更远一些罢了。项目上的年轻人刚来的时候可能难受一点,也有哭鼻子的。不能说人家脆弱,一年到头见不了几个新面孔,找对象都不好找。何况项目上就俩女青年,一个还名花有主了。”
项目在今年年底就要交工,这下子大家熬到头,可以离开了。不管是回国,还是去阿尔及尔,都比贝沙尔强。于是问他:你会怀念这个地方么?他说:“怎么会忘掉呢,哪怕待一个星期的项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啊,虽然这是异国的土地,却有一段自己的生命历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