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什么场合,全国人大代表、广东省教育厅厅长罗伟其都为“教育用地单列”的事呼吁,教育不能直接体现出GDP——有些地方直接“挪用”教育用地招商引资去了。
对于教育优先,老百姓都很欢迎。可是,罗伟其的建议却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他调侃地说:“人家讲‘钱’,我讲‘地’”。一些人对此事不大“感冒”,认为“用地”的事比较敏感,或者觉得没有必要把城镇“教育用地”提高到那么重要的位置。
“不合适,也不可能,大可不必要。”全国政协委员、青岛市副市长王修林指出,国家在“土地利用规划中”明确了教育、卫生、住房等规定,按照指标落实下去就好,为何把“教育”单独拎出来?那么,卫生就不重要了吗?
全国政协委员、兰州理工大学党委书记王智平感觉,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要教育用地,不大理解这种做法。在他所在的城市,不会出现教育用地紧缺的情况。
与甘肃不同,罗伟其所在的广东,最近5年,每年平均以25万人幅度递增的外来务工子女,其读书问题成了罗伟其最头痛的事。这个数字从2001年的80万人到今年的339万人,“全国一半以上的省,义务教育阶段学生都没有广东外来务工子女多。这个数字甚至比整个华东地区的还多。”罗伟其这样比较。
今年3月,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初步解决农民工随迁子女在城市接受义务教育的问题。
罗伟其坦言,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我国尤其是东部经济发达省份和中西部部分城市,普遍面临教育用地不足问题,制约了当前和今后我国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影响到国家中长期教育规划纲要的顺利实施。
“教育和相关的公共服务不能保障,城镇跟农村就没太大差异。”罗伟其忧心忡忡地说,全国的城镇化进程在加快,提高城镇化的质量,这一点变得越来越重要。
罗伟其的观点,终于在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市21世纪实验学校董事长张杰庭那里得到注解。张杰庭说,有些地方的办学用地,比办公司用地还难,比工厂用地的价格还要高,感觉特别受歧视。因为一些地方政府认为,建一个工厂能带动就业,直接创造很多GDP;而办学不能“立竿见影”。所以很多开发区喜欢企业,而学校想拿到地就比较困难了。
全国政协委员、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说,教育资源配置的不平等会导致就业的不平等,进而发展到生活的不平等,最后是下一代的不平等。
据悉,教育用地比较困难的地方,集中在幼儿园和义务教育阶段以及民办高校,大学基本不存在这种问题。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工程院院士刘经南认为,地方政府还是比较照顾高校的,教育部门鼓励各个学校规模化发展的,就有不少。目前,反而一些民办学校占地太多、装修太奢华,有些就闲置在那里。
国土资源部《土地利用年度计划管理办法》明确:新增建设用地计划指标,依据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国家宏观调控要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国家供地政策和土地利用的实际情况等因素确定。
2011年年底的一份统计显示,广东省仅有3所学校的生均占地面积达到《广东省义务教育规范化学校标准(试行)》中“中心城区小学不低于9.4平方米”的要求,有7所学校生均占地面积均未达标,最低一所才3平方米。不仅广州市这类特大城市老城区学校占地不足,在一些中小城镇亦面临同样的问题。
今天,全国政协委员、北京体育大学校长杨桦拿出一组数据说话,由于体育场地设施严重不足,我国中小学体育课开课率不高,仅42.7%的小学生和25%的初中生每周上3节体育课,73.5%的高中生每周上2节体育课,“这与中央文件规定的‘每天锻炼一小时’的目标相差甚远”。
“有些地方已经冒出这些问题来了。”罗伟其说,必须引起我们的注意,否则,城镇化质量就提不高,人民在城市生产、生活、学习就会受到很大影响,特别是孩子的教育受到影响,“越发达的地区,这个问题越突出。”
作为目前外来工输入最大的省份,罗伟其为解决广东外来工子女就读问题,做了很多调研。
在广东惠州博罗县,每年的用地指标不到2000亩,政府一直想建一所高中需要300亩地,但是土地“挤”不出来。城里有几个麻雀学校,政府想改造,也由于用地紧张作罢。县委书记、县长大倒苦水,“不是不重视教育,但是土地就这么点儿,来我这里招商引资的项目很多,真的是没法摆”。
在我国,普遍存在一个现实的情况:一些城市让各个开发商自己办教育,而公办教育缺位。有些小楼盘不具备建学校,大楼盘办学也是小规模、高收费的。有些人到近郊的大楼盘生活,但是由于那里的教育水平没跟上,等到孩子上学时,又回到市区租房子。
罗伟其觉得,如果城市规划一开始就考虑这个问题,例如这块地安排多少个房地产楼盘,就要配套建多大规模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完全可以在制度设计上做到。政府完全可以从土地转让收益中去解决,或者,征地的时候,从每平方米的销售面积中去体现,这样就比较公平。
“不要和其他招商引资用的土地合在一块。”罗伟其说,希望国家在给各省下达用地指标的时候,用计划单列来确保教育优先。
本报记者 林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