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位短发姑娘一身深蓝色的西服套装,白衬衫,系着酒红色领带,黑皮鞋。光看这身沉稳严肃的打扮,谁能想到这是个80后女孩?
她是北京市石景山区人民检察院公诉二处检察官门美子。
在同龄人眼里,门美子的工作神圣庄严却也枯燥乏味,每天接触的都是社会的阴暗面,阅卷、提讯犯罪嫌疑人、出庭,超负荷的负面信息往往会溢到生活里,影响心情。可是,门美子却说,指控犯罪,让侵犯社会和公众利益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是最能彰显法律公正与尊严的方式,是一个法律人对社会最大的贡献。
“当你置身于一个你热爱的事业中,你会发现,其他东西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门美子如是说。
134件案子无一错案
身为公诉人,不仅要懂法,还得能说善辩,能够在法庭上立得起“势”,自信大度展现“控”之美。可那个时候的门美子性格内向,在陌生人面前羞于表达,说话时总放不下心中的紧张感。
有一天深夜,门美子的母亲醒来之后听到隔壁房间好像有人在说话,声音忽高忽低,母亲心里纳闷,推开房门,发现女儿正站在镜子前演讲。
门美子有点不好意思,第二天是她第一次作为公诉人出庭,因为担心自己在庭上表现不好,就提前演练一下,模拟法官和对方律师的口吻向自己提问,然后再进行答辩。
现在,这件事常被周围的人当作玩笑来讲,可门美子总是认真地说,“当时确实很紧张,这种模拟练习真的很管事呢。”
门美子刚刚独立承办案件不久,就遇到了一起大学生抢劫出租车的案件。
大学生宋楠(化名)因为经济困难,萌生了抢劫的念头,他带着绳子和刀打了一名女司机的出租车。
车在往前开,宋楠在“抢”还是“不抢”中犹豫,一番激烈的纠结之后,他罢手了,主动告诉了司机自己那个邪恶的念头。
公安机关侦结后,案子被移送到石景山区人民检察院,由门美子承办。
“起诉宋楠的证据很充分”,门美子说,按照法律规定,宋楠在抢劫过程中中止了犯罪,应当减轻处罚。可是如果真的起诉,科以刑罚,宋楠的一生可能就此逆转。
门美子犹豫了,她考虑到了相对不起诉。(相对不起诉,是指人民检察院对侦查机关侦查终结移送审查起诉的案件,经过审查后,认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为情节轻微,依照刑法规定不需要判处刑罚或者免除刑罚时,依法作出不起诉的决定。——编者注)
可在当时,检察机关3年间对抢劫这类重罪案件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的,北京市只有3件。
在检委会上,有委员提出质疑和反对意见,门美子陈述了自己的理由,检委会最终通过了她的建议,同意对宋楠作出相对不诉决定。在拿到不起诉决定书的那一刻,宋楠流泪了,这是他根本没有料到的。
3年后,门美子非常意外地接到了宋楠的电话,他执意邀请门美子到他工作的地方去看看。当他们再度见面的时候,宋楠已经是一个家电卖场的店长,管理近百名员工。
“我从来没有向别人隐瞒过自己的过去”,宋楠告诉门美子。从北京回到老家后,他送过快递,当过服务员,还在市场卖过菜,无论多苦多累,他都记得那件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事,都记得要靠自己的汗水赚每一分钱。
宋楠对门美子说,“我没法想象如果当初被送进监狱,今天的我是什么样子,我的人生在你手中被改变了。”
3年时间里,门美子独立承办了134件案件,包括北京市首起公交车纵火案、涉案金额超过千万元的网络赌球案、某分局两民警徇私枉法案等一大批具有较大社会影响的重大刑事案件。她办理的案件无一错案,不但有力指控了犯罪,还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彰显了法律的公正与尊严。
爱摄影爱微博
门美子爱学习是出了名的,同事们形容她就像一块专门“吸取知识的海绵”。她有个习惯,每天工作结束后,都要把一天办案中遇到的问题、与同事们讨论案件的收获、出庭心得和对案件的思考等,都一一记在本子上,这一记就是4年。
“学习法律的人很多语言表达都特别好,文字看起来很有意思”。门美子提及她最近在读的一本书,是从聊斋故事中谈司法制度,“挺有意思的。”
门美子的书占了满满一个书柜,因为实在装不下,她在墙壁上装了一格一格的木板用来装书,自己的床头柜也摆上了书。搬家的时候,门美子将所有的书都整理出来,放在桌子上,竟有一个人那么高。
工作爱拼命,学习也没落下。门美子参与了最高人民检察院、国家检察官学院、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多项课题的论文撰写工作,先后获得了第二届全国中青年刑事诉讼法优秀科研成果评奖论文类二等奖、北京市第十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门美子的办公桌上有一本醒目的日历牌,在没有工作安排的日子,她会标上一个“哈”字,有的地方还会加上一个感叹号。
在日历牌上空白的地方,是另一个门美子,不爱“宅”,不爱逛街,爱摄影,爱微博。
休息的时候,她就去植物园,“和朋友一起,找个地方搭个帐篷,一起聊聊天,玩玩游戏。”在这儿,她可以背着相机,尽情拍摄那些花花草草,“风景就在那里,拍的人感觉不一样,调整的光圈不一样,按下快门的速度也不一样,所以,画面是有生命的。”
这些照片她会贴到微博里,跟大家一起分享。
她喜欢写微博。在这里,朋友们能看到她在什刹海滑冰的样子,知道她最近新买了文玩小葫芦,还可以调侃一下这姑娘自己动手做的菜。无论是说“看上去不错的”,还是表示“不敢下嘴的”,门美子都会心一笑。
偶尔,她也会为自己“大龄单身”的问题苦恼,可是,很快又自我安慰一番,自诩崇尚爱情至上。
“对未来我有一个长远的计划,”门美子提高了声调,“长远”两个字的发音长长地拖了一下,双手也开始在胸前比划,一字一顿地说,“就是成为一名学者型的检察官。”
门美子母亲的期许则十分简单:“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还有,就是孩子也大了,希望她找到生活中的另一半。”
实习生 许文苗 本报记者 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