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给你尊严，避免自卑和自傲

    高中生该读什么书？

    作为一个普通的语文老师，我自然不能胜任引领学生阅读的事情，只好去请教一些朋友。我抛出的问题是：请向高中生推荐10本有趣又有价值的好书。朋友的类别有：语文界专家、大学老师、出版商、独立撰稿人、大学生、高中老师和高中生等。结果，我如此慎重其事，而可敬的朋友们没有一个给我一张哪怕合格的答卷，要么一本两本，要么一大堆，态度诚恳，结果糟糕。像我以前应家长所托，给全班学生推荐雅斯贝尔斯那本薄薄的《时代精神状况》，自信眼光不错，雅斯贝尔斯的语言比较通俗，内容又切合时代现实，但是，后来却几乎没人买来看。

    我请教的对象都是一些好书之人，大半高中生可能不会喜欢他们介绍的那一大摊子书。这可如何是好？要么，扩大调查范围，更加客观地了解学生整体的阅读现实？不行啊，老师和出版商还是不太一样的，不能投其所好，迎合学生的口味，看什么和该看什么要分清楚，老师要有一点理想主义色彩才是。

    想当年，整个中学阶段，我陷入武侠小说中不能自拔，校间文艺青年流行的《飘》从我身边飘过，《挪威的森林》是挪威的（不开玩笑，当时真这么想），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到高三才从一本《外国文学简介》中知道一些文学的事情。在那时，如果有一位老师，或者一个以阅读名著自傲的同学，能够屈尊给我推荐一些书，现在做老师的我，底气也许会有那么一点了。

    读书的一个功利目的是，希望别人俯就着你说话的时候，腰别弯得太低，这样别人太累；你有俯就别人的本事的时候，头不会抬得过高，否则别人不会理你。简单说，书给你尊严，避免自卑和自傲。

    虽然，让我推荐书目如此捉襟见肘，但是我仍然要严格按照我的标准来选择。首先，数量一定得限制，十本左右；其次，所选的书要有层次，高一高二高三略有递进；第三，太高深的不要，康德、海德格尔一边去，低层次的，如网络小说，绝对不行；第四，内容范围应该比较广泛，如同大学里通识教育所提倡的（有大学生推荐《牛津通识读本》，我觉得太难），大致该有文学作品，科学类著作，以及文化、思想、伦理、哲学、历史、宗教和美学等方面的作品，每类选一本，最多两本；第五，除文学作品之外，其余选本应该是介绍、注释或阐释类的“次经典”，以期由浅入深，由单薄到丰盈，由轻盈到厚重；第六，照顾古今中外，并且要与学生的现实需求贴近，在感性、智性、诗性和德性各方面，或多或少对学生有吸引力，以期影响甚至参与他们的人格形成和生命进程；第七，应该有一定的可读性和趣味性。

    另外，如果选定了书目，还得加上三条原则。其一，推荐的10本书，每位高中语文教师都必须深入阅读，达到有资格引导学生的地步；其二，学生把它们作为精读和详细讨论的文本；其三，纳入日常的语文教学内容之中，补充以短篇课文为教学对象的语文课堂。

    这就是所谓的理想主义啊：十本书还没有找到，就去管以后的事情。好吧，文学作品中，我个人最喜欢的是赫尔曼·黑塞的那些小说，比如《荒原狼》，可以推荐学生精读；历史著作，有两本都有好几个人推荐，钱穆的《国史大纲》和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美学书，很多朋友看中李泽厚的《美的历程》（杨国荣的《善的历程》是对李的致敬吧，作为伦理著作，也可备选）；社会或伦理著作，有卢梭的《新爱罗伊斯》和何怀宏的《良心论》两本较可读；哲学类，推荐雅斯贝尔斯的《大哲学家》；思想类推荐朱熹的《四书集注》；宗教类本想推荐冯契的公子冯象翻译的《圣经》，但后来觉得是元典，改成他的《创世纪：传说与译注》。这样，大致就有了十来本书。

    我应该给每本书写几句广告辞或推荐理由，而且版本也很重要，但这里来不及管这些。我着急地想说，怎么看，这10本书都如此的轻飘飘，相对广远渊雅的人类文化，微不足观啊。但是，大家当然知晓，这些书只是十来个切入点而已，因之而生发的东西，或未易量。

    （作者为上海市西南位育中学高中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