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我总会看见以下这些令人烦恼的东西:一个早已过时、内存仅有128M的MP3,两部不能上网的旧手机,以及一部重约4公斤、开机需要15分钟的笔记本电脑。
与很多人一样,我的设备早就更新换代了。但那些毫无用处的电子垃圾,带着如同乱麻般的数据线和电源线,仍旧占据着整层抽屉。
我或者可以直接把它们扔进垃圾场。
早在2005年就有报道称,世界上每小时就有4000吨电子垃圾被丢掉,“相当于1000头大象的重量”。到了2010年,数量就更惊人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在这一年发布报告称,全球各类电子垃圾正以每年4000万吨的数量增长,法国平均每人每年产生15公斤电子垃圾,而在美国,被淘汰的电脑总量很快就可能达到3亿至6亿台。
可这些垃圾的终点站并不是家门口的垃圾站,它们中有一部分会被倒进堆填区,而电子设备中的有毒化学物质将会渗入土壤或释放在大气中。还有一些会被送入焚化炉,但焚烧电子产品所释放的铅、镉、水银等重金属会对环境造成严重污染。
不过,也有许多电子垃圾从欧美国家被运往遥远的非洲。联合国环境署在一份报告中写道,贝宁等五个非洲国家每年约产生100万吨电子垃圾,而发达国家对此“功不可没”。《巴塞尔公约》秘书处的报告称,2009年加纳进口电器中的二手商品约为70%,其中一半因为无法使用而被丢弃成为电子垃圾。
“非洲大陆正成为发达国家丢弃电子产品的巨大垃圾场。”联合国一位官员称。
中国也曾经历过这一切。2005年,法新社在报道里写道:“中国正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电子垃圾场。”绿色和平组织也曾提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中国应该是世界上最理想的垃圾场”。
而如今,这个巨型垃圾进口国本身也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电子垃圾生产国。
洋垃圾从不易被人察觉的航线进入中国,本地垃圾则乘坐着大卡车或农用拖拉机,从大城市前往小城镇。
在众多进行电子垃圾回收和分解工作的小村镇中,粤东的贵屿曾经是极其著名的一个。3年前,前去采访的媒体记者发现,贵屿尽管只有13.9万人口,但从事废旧电子电器及塑料拆解加工的企业却有300多家,从业人员逾6万人。
一些人通过这个特殊的产业迅速致富。媒体却发现,小作坊里被雇佣的工人,只能赤手空拳地拆解手机和电视,用锤子砸开计算机,用硫酸冲洗电路板。在将所有能够被再次卖出的零部件拆除后,他们便烧掉剩余的废料,或是将它们埋在稻田或河流旁边。
贵屿因为财富而声名远播,但获取财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人们曾经必须竖起领口、捏着鼻子,穿过烟雾弥漫的垃圾焚烧地;那里的楼房一般都是四层,老板住最顶层,工人住最底层,因为底层的废气最多;而小镇所有的河流都流着黑水,“我们不可能不把这些废水排走,它们爱往哪流往哪流”,一个作坊老板曾这样说。
如今欧美有关电子垃圾回收处理的法规已经相当完善,生产者被要求在产品的生命周期内承担环境责任,并完成回收、处置等一系列工作。这样的规定不仅有利于促进废弃物的回收和循环使用,而且可以激励生产者减少原材料特别是有害物质的使用,使用更多的易于循环利用的材料。
日本则在2000年制定了《家用电器回收法》。根据这项法律,家电生产企业必须承担回收和利用废弃家电的义务。家电销售商有回收废弃家电并将其送交生产企业再利用的义务。消费者也有承担家电处理、再利用的部分义务。
只不过,当人们迫切地追逐功能更强大、外表更时髦的新电子设备时,再有效的回收方法,也无法逆转电子垃圾急速增长所带来的大麻烦。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只能将装满电子垃圾的抽屉再次关了起来。人们不能在利用了电子设备的便利后,仅仅将藏在它体内的可怕的污染物,轻而易举地抛给水和大地。
科学报告称,一台电脑显示器所含的毒素,足以污染80吨水。这是一个人一生所需的饮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