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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6月14日 星期四
中青在线

林妹妹的忧伤

曹竞 《 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6月14日   06 版)

    编者按

    今年的高考作文题终于尘埃落定。高三考生们痛苦了、奋斗了、写作了,现在解放了。但还有几百上千万的高中生仍在为此焦虑——到底什么样的文章是好文章?阅卷教师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眼光和品位?尺度会如何掌握?

    祖国的文字,是感染人打动人的,是传递情绪和精神的,高考作文,本身就应该文采飞扬、观点各异。而宿构作文、模板作文等多种高考作文得高分的技巧,将学生们的天才思绪五花大绑,逼得他们缩手缩脚才思枯萎,只求能多拿分。

    本版特邀中国青年报6位优秀的编辑记者,同场竞技写下今年高考的全国大纲卷作文。他们是资深编辑、金牌编剧陈彤,体育部主任、资深体育评论人曹竞,评论部副主任、著名评论员曹林,冰点周刊主编徐百柯,资深编辑、著名作家徐虹,90后新锐记者邱晨辉。

    这6位作者在社会上才名不小,影响挺大,有固定的粉丝群,他们的同题作文没有八股的压制,没有模板的痕迹,随意而做信手拈来,但这,能入高考阅卷老师的法眼吗?高中生的大脑不是荒凉的大漠,他们的奇思妙想如高原的夜空,比这6位名编名记更有活力更加璀璨,希望从今年始,阅卷老师能给新思路大方地加分。

    “没有一朵云,没有一棵树是不美丽的。” 电影《一一》里胖子如是说。句子很美,可是角色渲染了忧伤,因为潜台词是除去顾虑,心怀赤诚。而现实中,我们遗失太久,找不到最初的美好。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生活被佐以各种调料,直至铺陈一整张的化学元素周期表。触目的苏丹红孔雀绿,惊心的三聚氰胺亚硝酸盐,匪夷的增白剂吊白块甲醛明胶甜蜜素双氧水……当天空开始蒙尘,彩虹不再绚丽,我们过得活色生香却五味杂陈。

    泱泱大国,孔孟之道,吾循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曹公笔下,尧舜禹汤,时刻以救民济世为心,原不过是“不忍”二字。如今,敢问顾虑何在?心何在?

    周末,回家务农。今春雨多,道路泥泞。一担秧苗,肩挑不稳,双腿发抖,心跳不匀。妈妈在田里大喊:“外衣脱了,鞋子脱了,再试试!”当即除衫脱鞋,果然,一切尽在掌握。妈妈说:“你不是没能力挑这个担子,你是担心摔倒,弄脏衣服,注意力不集中,脱掉外衣和鞋袜,就甩掉了多余的顾虑。”

    民,顾虑什么,衣食住行。国呢,顾虑什么?感谢越来越开放的网络和媒体,让我们可以追本溯源。唐太宗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当我们可以还原一个一个王朝的隐退,当我们可以归还一段一段历史的清白,当我们盛世华年可以不隐恶不溢美,顾虑安在?

    前几日,红学大家周汝昌逝世。先生是新红学的尖儿,也是胡适先生最为推崇的嫡传。周汝昌先生活着时有一段公案,原是说曹公笔下女儿各有其英雄之处,曰:脂粉英雄,异样女子。然是如此,先生厚湘云薄黛玉,失之公允。最著名的一说是木石前盟所指非黛玉。黛玉是绛珠仙子,是草,干木何事?湘云却拟是李清照化身,缘由是李字一半为木。

    诚然,林妹妹气高量褊,口舌伤人。可林妹妹不应经此天大的误读。林妹妹初进贾府六岁,再进大观园十一二岁,她单纯,轻易就接了“梁鸿案”;她不晓人情,一张“促狭嘴儿”碍着了自己在大观园的“身前身后名”。可是,她敏感,善良,对别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了然于心。她偏生不会逢迎,她不像凤姐儿她也不是妙玉,她只有一颗易感却没有社会化的心。而后人赞扬林妹妹,最钦慕的也还是她的灵性爱情,没有任何附加价值,始终遵循本心。

    绛珠草,神瑛侍者,前世的债终究未还,留到现世还成嗟叹。林妹妹委实过得忧伤。好在警幻仙姑掌太虚幻境,终究各司其职复原归位。脂砚斋有评语:“吾不知颦儿以何物为心为齿,为口为舌,实不知胸中有何丘壑。”

    诸位看官,胸中有丘壑者,心为本。《一一》里胖子还接着说:所以人也应该是这样子。哪个样子?溯本清源,让美丽的林妹妹不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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