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老校长，因为更爱真理

    本报讯（记者王波）近日，“杨献珍纪念馆”奠基仪式在杨献珍的母校湖北省十堰市郧阳中学举行。今年正值这所中学建校110周年。

    生于1896年的杨献珍是当代哲学家、理论家、教育家，也是新中国历史上影响深远的“三次哲学论战”的主要当事人。他曾于1913年就读于郧阳中学，并于1925年到1926年担任郧阳中学校长，后来曾担任中共中央党校校长。

    “他一生坚持真理。”在奠基仪式上，文化部副部长、国家图书馆馆长周和平致辞时说，曾在杨献珍身边工作多年的中央党校副巡视员范京尔也这样说。

    而当年中央党校举行“纪念杨献珍诞辰100周年学术研讨会”时，对这位老校长的评价是，“为了党和人民利益，敢说真话、实事求是、坚持真理、不屈不挠”，“在理论研究中勇于探索、富于创见”。

    杨献珍生前追求真理的精神，也一直深深地留在他的秘书萧岛泉的记忆中。他在文章中回忆，1984年7月4日上午，中央顾问委员会第三支部在中南海怀仁堂西厅召开第22次整党会议，杨献珍作为中顾委委员在作对照检查时，就过去自己在工作中所犯的“左”的错误做了深刻的反省，并概括为两句话：“忠诚的愚蠢，愚蠢的忠诚。”

    “1944年在北方局党校整风审干中，我曾伤害过一些同志，现在回想起来，心情仍很沉重。”他当时说。

    这种悔恨和内疚，在杨献珍步入晚年后尤其明显。萧岛泉记得，1983年10月，杨献珍作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出席了十三届二中全会，会上作出的关于整党的决定，不禁勾起他对自己过去在政治运动中所犯错误的回忆。12月24日，他让秘书与中顾委委员张策联系，一块儿去当年的一位同事家里赔礼道歉。三位老人在40年后再次见面，“我错了就应向你赔礼道歉。”杨献珍说，“我们常常是自己的脑袋不是长在自己的肩膀上，而是长在别人的肩膀上，遇事也不用自己的脑袋去分析、去考察，就一味地听从当局者的号令，便去横冲直闯、盲目蛮干，以致干了许多误国误民的傻事、蠢事、坏事，最后还认为这是自己对党的忠诚。像这种错误在我的一生中曾发生多次。总结经验教训，我写了两条叫作：‘忠诚的愚蠢，愚蠢的忠诚。’”

    至此，长期压在杨献珍肩上的这个历史包袱才算卸了下来。但对自己因为追求真理和真实而遭受的磨难，他则淡然视之。

    1959年，因对“共产风”、“浮夸风”进行了善意的批评，杨献珍被降职为副校长。1963年，他依旧“不识时务”，给中央党校学员讲《唯物主义引言》时，第一次提出“合二而一”的概念。这随即被视为反毛主席提出的“一分为二”辩证法，在全国掀起了一场大规模批判“合二而一”的高潮。杨献珍再次被打倒，所有的职务全部被免。

    直至1980年8月4日，中共中央组织部向全党转发中央书记处批准的中央党校《关于杨献珍问题的复查报告》，宣布推倒一切强加在杨献珍头上的不实之词，为杨献珍彻底平反、恢复党籍、恢复名誉。

    1980年11月6日，中央党校为杨献珍召开平反大会。在平反大会上，杨献珍没有去诉说他自己长期以来蒙受的种种不白之冤和打击迫害，相反，却用大量篇幅主动反省自己过去工作中所犯的“左”的错误：“借此机会，我向在这些运动中受到错误处理的同志和他们的家属，表示歉意。”

    他后来对萧岛泉说：“忏悔是一个人生命力向上的表现，也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政党是否具有生命力的表现。一些犯了极‘左’错误的人在对待自己的过失和罪责时，大都不是直面事实，在事实面前低头认错、低头认罪，而是采取回避、抵赖或如鲁迅先生说的‘瞒和骗’的手法，借以达到掩盖的目的，把一切都推给客观，推给运动的发动者而拒绝自省、拒绝忏悔。如此下来，非但‘左’的东西不能克服和纠正，而且更重要的是戕害了整个社会的道德人心，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忏悔、自省是不会损害一个人的形象，不会影响一个人的威信的，它不会对你产生负面影响，而只会产生正面作用。”

    这种求真精神影响了杨献珍母校的校友们。为了传承这种精神，1990年，郧阳中学在校园里规划建设了杨献珍纪念亭，由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军委副主席刘华清题名。

    22年之后，在郧阳中学开办现代中学教育110周年及其前身郧山书院创建465周年之际，经郧阳中学校友牵线搭桥，有关方面决定在郧阳中学校园内捐资1000万元建设杨献珍纪念馆。据郧阳中学校长王建华介绍，纪念馆包括献珍大讲堂、校史室、荣誉室和名师工作室等。“希望纪念馆的建设，能让老校友、老校长刚直耿介、光明磊落、无私无畏、坚持真理的精神在这个薪火相传几百年的学校里更好更生动地得到传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