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培实验室需要无菌环境,但是,在山西长治市屯留县,就有这样一个建在田间地头的组培实验室,实验室的主人是两名大学生“村官”——麟绛镇中藕村党支部书记沈永杰和河神庙乡西阳村“村官”王统武。
这个组培实验室是通过组织培养核桃苗,“就是鸡和蛋的关系,一个鸡生两个蛋,两个蛋生两个鸡,两个鸡再生4个蛋……”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沈永杰这样解释组培核桃苗的原理,“一棵核桃树能承载3000棵树苗,这样就能大大提高核桃的‘繁殖’效率。”
沈永杰自信地说,这项技术,现在至少在北方地区,还仅仅用在科研上,没有与生产实际联系起来。
今年国庆节后,沈永杰就把专利申报材料从网上递交到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局,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可能是快到年底了,人家工作比较忙吧。”沈永杰这样安慰自己和合伙人,但是,手头的工作始终没有停止。
从研究员到村官
沈永杰2007年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毕业,主攻组培技术。今年春节,沈永杰跟导师通话,导师一直认为沈永杰还在原单位浙江蔬菜研究所工作。其实,沈永杰在那里只工作了一个月,3年过去了,一直没敢告诉导师,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村党支部书记。
2007年,沈永杰被浙江蔬菜研究所录用,有事业编制、待遇优厚,但是,他只干了一个月。后来,考虑到父母身体不好,只能“破釜沉舟,拿着自己的人事档案回到山西。”沈永杰当时的想法是,回到地方上照样干。
回到山西,沈永杰在一家煤矿企业做总经理助理,他始终觉得:“我学的是农业,应该从事农业,接触农民。”就这样,2008年的一天中午,他跑去报名参加大学生村官的招考,“从网上下载了几套题看了看,运气比较好。”沈永杰这样调侃自己考上村官的过程。
即便到了自己向往的天地,距离沈永杰真正从事的本专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周围很多人会觉得村官跟学高科技农业的研究生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沈永杰做到了,那是在他走了很多“弯路”之后。“原来是想把我学的东西教给老百姓,到农村之后发现,我也要重新学习,新农合、劳动保险甚至是整理文字材料,都要从头做起。”
2010年,所谓的幸运再次降临到沈永杰头上,他通过上级组织部门的考试,被公选为中藕村的村党支部书记。与此同时,他的创业项目蔬菜花卉种植合作社也实现了盈利。
这些并不是他真正的梦想。
在田间地头建无菌实验室
沈永杰的机遇始于王统武。2010年冬,两人在参加一次农业部专家调研会议后相识,会后,两人谈起了村官创业和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话题,谈到了科技对传统农业的提升。沈永杰读研究生的课题是植物组织培养,一直梦想能学以致用,却苦于没有物质基础条件。而农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王统武对此技术也不陌生,并且知道临近的屯玉公司有一个闲置多年的组培实验室。通过县委组织部的协调,沈永杰和王统武获得了这个实验室的使用权。
即便如此,这个废弃的组培实验室,因为周围环境和硬件设施问题,想要起死回生,没有巨大的资金投入,可能性也不大。
“屋里没有取暖设施,自来水管不通,干完活儿连手都没法洗;与实验室配套的连栋温室多年没有耕种,荒草有一人多高。”沈永杰回忆,组织培养需要周边环境没有污染源,于是,重建组培实验室要从修电路、修水路、锄草开始。这是2010年12月后的事情。
最重要的组培设备还没有检修,错开土地开荒时间,他们开始检修废弃多年的仪器设备,设备检修有些出师不利。旧的高压灭菌锅漏水,两人仔细检查寻找到漏水处,但是无法修理,只能更换配件,后经和上海生产厂家联系购买到了配件。可是将此处漏水点修好后,又发现了其他漏点。但是,厂家说此型号产品多年前已停产了,所需配件无处可找。
创业伊始的沈永杰和王统武没办法拿出几万元来重新买一个高压灭菌锅,看着原来的锅,两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围着它左转转右看看,一点点地想办法,又一次次地否决。经连续多日修理后,终于想出可行的方法,找到替代材料将第二处漏水点修好了。
两人兴冲冲地连夜加压试验,但是无情的现实再次将他们的希望击破,锅体出现裂缝,无法加压。
一而再、再而三的设备故障让他们始料不及,故障难度一次比一次大,修复的希望一次比一次渺茫。
“体力的付出很容易恢复,难以寻找的是希望一次次地破灭后,重新引燃梦想的火种。”沈永杰说,当时,只能怀着“修好了设备,就是赚回来第一笔钱”的信念,围着这个“鸡肋宝贝”开始研究。
沈永杰和王统武拉着锅几乎找遍了屯留县的师傅,没人补得了,锅被判了“死刑”。最后,他们找到在长治市清华机械厂工作的学姐,赖着人家做了一个配件,找工厂里的高级技工帮忙焊接好。
千疮百孔的锅补好了,控制电路又出了问题。沈永杰回忆,当时也恼不起来了,却忍不住笑了,“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难道还治不了这个‘脑梗’吗?”
这个实验室终于一点点复活了,沈永杰以往只在实验室里搞科研,现在却建起一个实验室,完全不是自己的专业。
拆东墙补西墙
从2010年年底接手废弃的实验室到沈永杰和王统武可以专心致志地做实验,经历了近一年的时间。2011年国庆节后,沈永杰和王统武终于可以在自己筹备的无菌实验室里做实验。实验室配备了紫外灯、巴氏消毒设施,几乎可以达到绝对无菌的要求。不过这个实验室外就是大棚。当年冬天,实验室连暖气都没有。
沈永杰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就是关于组织培养的,大流程都会,难在培养基的调制。“做培养基,就类似于排列组合,一次要做好几百瓶的苗子,一个苗子要做好多组,量相当大,微量元素克数有时要精确到小数点后3位。”沈永杰跑高校、见教授、找专家、求支持,经过不懈地努力和多次实验,他们在这个被命名为广源组培工作室的实验室里,成功育出组培核桃苗200余株。
现在已经有人打电话来订沈永杰的核桃苗,他对这项技术的前景非常乐观。同时,也有人问他要培养基的配方,沈永杰把这视作宝贝,不轻易给人。
从2011年12月到现在,沈永杰和王统武已经投入组培实验室超过14万元,这部分钱,大部分是从沈永杰开办的蔬菜、花卉合作社的盈利中支出的。“核桃苗的培育需要3~5年,这期间就用花卉种植的钱来补贴组培实验室。”沈永杰无法预料三五年之后的事情,但是,他觉得这样做是有意义的,“一项好的技术不能只停留在科研阶段,要投入生产才有更大的价值。”
几天前,沈永杰和王统武在周围人的“怂恿”下,报名参加了乡镇副科级选拔考试,这个考试倒是难住了他俩。“组培室工作有点多,我们没看书,不过也不后悔。”沈永杰说,他们愿意把百分之百的精力投入到组培室,“如果有一天,下了岗,也要把该走的路走下去,无论多大困难,都会这样走。”
沈永杰说,如果现在让他离开村里,他于心不忍。当村官3年,沈永杰给村里硬化街道3.5千米,安装路灯18盏;建设村民文体活动广场400平方米,安装中央大灯一盏;新修农村便民卫生所一处;铺设自来水管道1500米;种植毛白杨900株,红枣、梨、苹果、桃等干鲜水果经济树600余株,新增绿化带面积9000平方米……他在全村进行“分片调产”,划分4个生产小组,一年后,各生产小组的总经济收入比以往增长了10余万元……
沈永杰和王统武有一个梦想,希望能通过实验室的“小药瓶”,推动农民由传统种植走向特色种植。核桃组培如果成功了,还能做草莓组培、花卉组培……两人充满信心,今年,实验室通了暖气,冬天他们也可以做实验了。
本报记者 崔玉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