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亚迪集团董事局主席王传福为数不多的几次媒体采访中,人们听到最多的是王传福的“自省”。不久前的一次采访,王传福坦言比亚迪犯了三大错误:一是渠道扩张过快,过度看重网点数量而忽略了经销商质量;二是产品品质有待提高;三是品牌宣传不够,没有着重打造品牌内涵。
这还没完,王传福还说:“一些官员、一些人不喜欢我们的车,不愿坐我们的车,觉得丢面子,这是因为我们没做好。”在王传福向媒体表达了这些想法之后,深圳市委书记王荣在参加市人大会议时,被记者们发现坐比亚迪E6出行,此事迅速成为各大媒体报道的头条。
王荣书记弃奥迪A6换比亚迪E6,将其作为公务用车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如果不是王荣书记的车被记者们拍到,王传福的谦卑恐怕会让人们对比亚迪有更多的不屑。
市委书记坐比亚迪,提升的是自主品牌的名声。技术出身的王传福不太懂这些,完全没想到把其当做一个宣传的机会。他只是坦诚地告诉大家,比亚迪通过3年的调整发现了一大堆问题。王传福是技术员,技术员的使命就是纠错。
从2005年推出第一款车F3开始,比亚迪经历了长达5年的高速增长。2010年年末,比亚迪增长突然放缓,随后刮骨疗伤,走上了调整之路。第一步就是调整庞大的经销商网络,将原来的多个销售网合并为红网和篮网,并对两个网络的车型进行了比较平均的分配,原有的1200多家经销商也减少到现在的800多家。
第二步是做品质。王传福说,以往做IT代工产品能做好,为什么汽车做不好,比亚迪一直在反思。“我们这个团队是个年轻的团队,什么面子都可以甩掉。我们把在IT领域多年的经验、各种品质管理的方法工具都运用到汽车领域。整个公司从总裁到员工,每个人都有任务,定量承担目标。就这样把目标分解下去,从厂长到车间工人,到仓库保管员,再到清洁工,逐条逐条地去分解。”
在王传福看来,比亚迪有18万名员工,再大的压力,除以18万,就是很小的压力;再重的任务,分解下来,也能变成小任务。关键是能不能把巨大的压力,层层分解下去。
2012年,比亚迪实施“四年十万公里”超长质保,改变了人们对比亚迪品质不佳的认识。王传福认为,品质是自主品牌的关键。在大家的观念中,买合资品牌有面子,买自主品牌没面子。“抱怨是没用的,过去我们确实做得不好。在今天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苛求中国政府像韩国政府那样去保护我们。首先要学会坚强,把自己的东西做好。”
王传福直言,其做好产品的方式很简单,当初比亚迪给诺基亚供货的时候,打败了很多德国和日本的供应商,就是因为其在不断改进。“那时候我们也遭受了很多冷眼、很多辱骂,但我们可以不睡觉,可以一周七天无休止地工作。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就不需要害怕那些跨国公司。”
第三步是做品牌。王传福说:“比亚迪做汽车之前是B to B企业,我们是卖电池、卖手机零部件的,给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做代工。只要拿到诺基亚的订单,就是本事,这个生意很单纯,我们也习惯于这种打法。2003年开始做汽车,我们稀里糊涂就成功了,但没有理解品牌的内涵。”
王传福是一个不善于交流的人,他宁可所有时间都待在实验室里,与工程师讨论技术方案,也不愿意去应酬。今天的王传福在强迫自己改变,他说,要打开门,让大家知道比亚迪是怎么干的,要慢慢习惯和大家做一些交流,让大家知道自主品牌在中国的难处。
可是,每次和媒体交流的时候,王传福总会不由自主地“跑题”,他把电动车当做自己的孩子,骄傲地向记者们展示比亚迪最新的技术成果。他想把电动车变成一个储能电站,谈到兴奋处,更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最密的网不是互联网,而是电网。电动车每天在路上跑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其他22个小时在家里趴着。这22个小时只要它连上电网,就是在‘炒股票’。晚上3毛钱一度的时候充电,白天9毛钱一度的时候出货,一度电赚6毛钱。我们把基础设施的障碍拿掉以后,就能构建成一个智能电网。这就是我们用技术创造的。”
这就是王传福,一个谈起技术来充满骄傲,提起品牌来又略显自卑的老总。这种双重性格,是国内一些自主品牌老总的共性。人们期望着有一天,自主品牌能将这份隐蔽的自卑转变为台前的自信,并传递给所有的中国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