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请我来,我自己都要来。”一踏进海运仓2号,何跃林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字一顿地表示,“我有一肚子话要说。”
说到动情处,他挥舞着“拳头”——虽然失去双手,但常年驾车已使他的一对小臂磨砺得结实异常,紧绷的肌肉毫不逊色于任何常人的拳头。一拨一提间,何跃林宛如一名指挥家,用骄傲的神情和激昂的言语,重复强调自己所指挥的是一场不寻常的“战争”:关于残疾人,关于权利,关于他最喜爱的汽车。
50岁的何跃林说,打赢这场为残疾人争取驾车权利的“战争”,是自己一生的理想。这一理想关系到许多像他一样的残疾人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驾照。从11年前出现在《中国青年报》上开始,“何跃林”这3个字,就意味着一群拥有娴熟驾驶技术却处在违规违法尴尬境地的残疾人的号手。
11年间,为了争取到让残疾人合法驾车这一“基本权利”,这个云南丽江人和本报驻云南记者张文凌“并肩战斗”。如今,《中国青年报》读者日活动邀请曾经的报道对象“回家”,何跃林把这个关于权利的话题又带到了北京。
张文凌仍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何跃林时的“惊恐”:司机居然没有手!但当见识了这位“无手”司机的超凡车技之后,张文凌对他产生了最大程度的信任。
此后,每当要去地处偏远、路险难行的地方,她总是最先想到请何跃林开车——尽管他是个被交警定义为“屡教不改”的无证驾驶“危险分子”。
基于信任和理解,张文凌采写的关于何跃林的报道《残疾人能有驾照吗》于2002年2月18日见报。“这给了我光明。”回想起因为这篇报道而踏上维权征程,何跃林情绪激动,两个“拳头”高举过头顶。以前通常趁着交警休息而在夜间偷偷开车的何跃林,此后总是正大光明地在任何时间段、任何地点驾车奔走在各种路上。
何跃林翻阅了许多国家的法律法规,他发现,对于残疾人驾车,国际上早已经进步到“为残疾人量体裁衣”的时代,而中国的相关法规还停滞不前,不加区分地一味限制。“这不仅不公平,甚至是侵犯残疾人的基本权利。”何跃林说。
他开始参加各种汽车越野赛,开始组织车队踏上漫漫征程。“越野让我的精神饱满。”何跃林匪夷所思的事迹,被总结成“无手车神”的传奇在国内外传播,而他只是坚持一个简简单单的说法——“我并不是想要金钱名利,我只是要证明一点:残疾人可以驾车!”
“违法,错的当然是违法者。但在残疾人驾车这一条上,错的肯定是法律,法律要完善。”带着这样的信念,他曾将丽江交警部门告上法庭,但判决结果正如大多数人事先料到的:何跃林败诉。
一度,何跃林觉得“对残疾人来说,拿到驾照比娶媳妇还难”。但2010年的一项政策改变,让他又燃起希望。从当年4月1日起,修改后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在残疾人驾车限制上出现了松动:在配备了辅助设施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允许右下肢和双下肢残疾、手指有残缺、听力有障碍三类人员申领驾驶证。在何跃林看来,这至少说明,一直以来,自己的呐喊和中青报的声音大有价值。
“一扇门打开了,另一扇门也就不远了。”何跃林惊喜地感到,既然双下肢残疾者可以申领驾照,双上肢残疾者与驾驶证的“鸿沟”,也许很快就要被填平。
虽然一等3年,他所期待的的另一扇门迟迟没有打开,但何跃林现在已经不再担心——他坚信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当然,越快实现越好。”带着这样的期待,何跃林的海运仓2号之行变得主题明确——继续“战斗”,让更多人真正理解残疾人,让残疾人走得更远。
“要是政策真的松动了,别的地方我不敢说,残疾人驾照,你肯定是丽江001号。”来京赴中青报“回家”之约前,丽江市公安局局长还给何跃林打气。何跃林信心满满地来到北京,来到海运仓2号,向他遇见的每一个人“宣讲”。他相信,“那扇门”总要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