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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在美国骑摩托车旅行，人地生疏，买的二手摩托车也不很理想，洋相出尽。不过也因祸得福，得着机会一睹美国最美的风景。
车第一次出状况是在从弗吉尼亚去北卡罗来纳的路上。那天一大早从同学家出发，跑了100公里只加了一次油。加完油就觉得万事大吉了：我在国内旅行时，从来没有一天加两次油的先例。加完油没多久，开始下雨。幸亏我早做准备，穿好了雨裤，车服、鞋子也都是防水的。
雨天的高速路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特别是当那些变形金刚一样的大卡车超车的时候。它们的轮子会掀起一道水幕挡在我面前。我无处可逃，只能全神贯注穿过去。因为雨大，我降低了车速，所以，这样被超车的悲剧就以很高的频率重演。结果我放弃了对里程表的关心——我的摩托车没有油表。
当发动机开始怠工的时候，我大惑不解：刚加过油三四个小时而已。我把车停到路边，看看里程表，发现我已经又跑了将近400公里。没油了？这个车在美国是出名的省油车。才不到400公里就跑完一箱油，我很不满意。打开油箱盖，摇了摇车，的确看不到油也听不到声音。我踏实了——至少车子没坏。
当时我不很着急，事先从保险公司买好了紧急救援，当我半路没油的时候，他们应该给我送油来。我打了求助电话。几经周折，接听电话的保险公司业务员告诉我，我的会员等级不够，他们不管送油，如果我再付50块钱升级，我就够格了，一个星期以后我路上再断油，他们会罩着我。这次，对不起，您自己看着办。
这一下我慌神儿了。一切都显得不对劲了。我觉得摩托车服里面湿了，它是山寨版世界名牌。我的高帮防水鞋质量好极了，鞋底、鞋面严密防水，所以，当每只鞋都被从裤脚处灌进去一啤酒瓶那么多的雨水的时候，它绝不漏水。我呱唧呱唧在原地转圈，一筹莫展。只好打电话给北卡的朋友，他说，我离他大概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远水不解近渴，建议先就近找找警察，再想办法。
我断油的地方在半山腰，一条连续大约十一二公里的下坡路的中间。于是我开始空挡溜车。在山脚处，路边停了辆警车。我跑过去说明困境，警察小伙告诉我，大约1公里外就有加油站。我可以自己过去，也可以让他打电话让加油站送油过来，那样的话可能他们会收我50美元服务费。
在任何地方，如果有人跟我说，我这儿有辆摩托车，你帮我推一公里地，我给你50美元，我会毫不犹豫接受这份工作。我就是这么干的。整个上午都躲着我的太阳现在适时地露出慈祥的笑脸，气温大约20摄氏度的样子，我上面穿着抓绒衣、羽绒服、塑料壳一样的摩托车服，下面穿着抓绒裤、皮裤、雨裤，鞋里还有两瓶“啤酒”，推着200公斤重的车奋勇向前。不到5分钟我就气喘如牛，开始脱衣。
刚拐下高速路，一辆皮卡越过我在前面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一位身高1.85米、穿着正装、带着墨镜的“天使”，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说明了情况，他立即打手机给他车上的部下让他回去取个油桶过来，然后开始帮我推车。
我们一边推，一边聊。他叫罗斯，一家公司的培训总监，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工作，也骑摩托车，有一部1200CC的铃木。推到加油站旁的陡坡前，我们停下等他的部下送一点油过来。油送来了，他把油桶里的油加进油箱，看我的车发动起来，祝我旅途平安，就上车开走了。
在美国骑摩托车旅行，该出状况的地方我都出了。行前最让我不安的地方是死亡谷，在内华达州和加州交界的沙漠里，我去的那天天气预报最高气温47摄氏度。我5点就从拉斯维加斯出发了，结果证明早出发很英明：刚骑出去60多公里，车子熄火了。
歇了20多分钟，摩托车又能发动了，我赶紧掉头回拉斯维加斯。但是，跑出几百米，又熄火了。这是以前没发生过的事情。如此几次，我放弃自己骑回去的打算，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派拖车来。
坐在路边等拖车的时候，先后有一辆越野车和一辆摩托车停下，车主问我：怎么回事？需要帮助吗？有水吗？当他们确认我有水喝，有人来拖我，才放心地离开。在沙漠里等候的时候，我从未有过孤立无援的恐慌。
离开科罗拉多泉去陶斯那天早上，在旅馆门前收拾行装的时候，和同住一家旅馆的一位摩托车旅行者聊了起来。他叫丹尼斯，从德克萨斯来，退伍老兵，也在收拾他的哈雷。丹尼斯看到我摩托车风挡玻璃很脏，就顺手往上喷了些清洁剂，使劲用抹布帮我擦了个干干净净。这块风挡玻璃我有两个多月没擦了。
旅途中这些细微、率真的善举，总是让我心里暖洋洋的。
柳杰文并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