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村是农村人口非农化的伴生现象,主要表现为村庄废弃和土地闲置浪费。全国空心村占地大约1.14亿亩,相当于5个北京市的总面积。根据测算,治理空心村可以挖掘30%~40%的增地潜力。有关部门应摸清底数,查明情况,总结一些地区成功的治理经验,从三农全局理顺空心村治理,有针对性地解决具体问题,推动农村就地城镇化、农民就近市民化。
现在,每年有近1500万青壮年人口从农村转移,留守农村的主要是老人、妇女和儿童。“外面像个村,进村不见人,老屋少人住,地荒杂草生。”山东省乳山市樗树崖村约有600处宅基地,其中荒废多年的房子有200多处。除了正常生育之外,村里的人口几乎只出不进,逐年减少,空置的房子越来越多。江西省新干县溧水镇庄里村,有着800多年历史的老村空荡荡的,常住人口中有一半在外务工;许多废弃房屋已经倒塌,有些老屋住着祖孙三人或四人。
改革开放35年来,中央出台了15个“一号文件”,都强调要解决三农问题。涉农的17个部委一直在传达一种政策导向,即多种粮食农民就能多增加收入,为此几乎用尽了补贴、免税等各种各样的扶持手段。但客观情况是,全国800个产粮大县,无一例外都是财政弱县和农民穷县。黑龙江省70个产粮大县中,有43个财政收入不足亿元,有21个没有摘掉贫困县的帽子,有60个靠财政转移支付维持政府运转。特别是空心村在全国的大面积出现,表明一些政策措施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对农村的制度安排存在的缺陷缺乏足够的反思。
有一笔账是明摆着的,全国2.5亿个农户承包了18亿亩耕地,平均每个农户的经营规模大约为7亩。但平均数不代表大多数,现在有14个省户均耕地不到2亩,660多个县户均耕地不足1亩。农民种稻谷、小麦和玉米三大粮,扣除农资成本上涨因素,亩均净利润是185.2元。也就是说,即使按户均7亩地、夏秋两季都收粮计算,每年种粮净利润不到2600元(185.2元×7亩×2季)。种地就意味着过穷日子,不设法解开这个结,农村就留不住青壮年农民,出现大面积空心村也就不可避免。
从治国理政的全局看,农民占人口大多数的基本国情没有变,13.49亿人的吃饭问题仍然是头等大事。但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大都以种地为耻,有2.62亿人选择了进城务工。靠留守老人、儿童和妇女种粮食,一个国家究竟能走多久?“谁来种地”、“如何种地”实际上是一个攸关国家生存的大问题。我认为,能否治理好空心村,关键在于各级官员愿不愿意把农民放在心上,愿不愿意为农业现代化创造条件。让种地受人尊敬,是一场旧思维的颠覆性革命,是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执政理念大变革。
我国产业发展中最复杂、最尖锐的矛盾,是农业生产基础薄弱,靠天吃饭、科技支撑乏力的状况并没有改变,旱涝灾害的不确定性还在逐年增大,农作物重大病虫害时有发生。建议通过治理空心村促进农村土地集约利用、节约利用和可持续利用,改造传统农业生产方式,全面认识现代农业在食品保障、工业原料、劳动就业、生态保护、旅游观光和文化传承等方面的基础作用,提高农业专业化、组织化和社会化程度,构建城乡相融的农业发展格局。
农民富则国家盛,农业丰则基础强,农村稳则社会安。治理空心村,归根到底还是要培养职业农民,特别是让45岁以下的青壮年农民从农业现代化中走向富裕。
新型城镇化也好,农村中心社区也好,都不应当造成农村经济的大萧条,农民更不应当沦落为整个社会最底层的人群。在这个重大问题上,我认为应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能有鸵鸟心态。如果治理空心村仍然以牺牲农业、农民和农村为代价,就会成为经济风险的重要根源,成为社会不稳定的主要引爆点。
按2020年城镇化率60%测算,农村还将减少2.8亿~3亿人,空心村正处于上升期。治理空心村,是一把打开当前经济困局的钥匙,既可以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又能够满足新型城镇化和工业化用地,促进城乡协调发展。但问题是,农民的宅基地是一种特殊的用益物权形式,具有社会福利和保障功能。如果不能保证农民在治理中成为主要受益者,农民就不会有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