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北京国安足球队的球迷,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工人体育场门口严肃地思考过一个问题——到底应不应该热情洋溢地用“京骂”问候客队?
后来我发现,无论是足球王国巴西,还是足球发源地英国,球迷爆粗口的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它们甚至成为比赛的一部分。后来,我发现了一篇对于著作《脏话文化史》的书评:“本书对脏话研究详尽,引人入胜,笔调幽默,充满有趣的历史和好笑的轶事。若要在此引用例句,恐将难以避免用上不雅之词,所以各位还是快去买这本他妈的书吧。”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脏话也是一门学问。这本书的作者,澳大利亚语言学家鲁思·韦津利就提到,北美有家名为“咒骂控制学院”的机构,这些人认为咒骂一无是处,并举办课程,教人如何避免飙脏话。只要交一笔费用,就可以学习“驯服口舌的10大秘诀”。而一个叫奇普·洛的美国人主张严肃对待脏话。他甚至创办了“凸显不良词语协会”,“致力于教育人们如何正确地使用骂人的词,欢迎骂人达到一定水准的人免费入会”。
科学家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美国心理学家蒂莫西·杰认为咒骂是人类的原始本能,甚至是人类灵魂的止痛剂。他举例说,一些老年痴呆症患者虽然连亲属的名字都忘记了、词汇量也大幅度减少,但说起污言秽语毫不费劲儿。
一些神经科学家发现,尽管脏话也是一种语言,但是人类加工脏话并不在“高级”的大脑皮层,而是在“低级”的功能区,当人们说脏话时,大脑中主管情绪活动的部分即额叶系统会被激活。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当人们开车遭遇马路杀手时,说的脏话往往要比平时多得多——这无疑是最简单的舒缓情绪的办法。
2011年,英国基尔大学的理查德·斯蒂芬斯教授进行了一个实验:两组实验对象把手放进冰水里,一组可以大声咒骂,另一组则不能出声。然后两组人员交换位置,体验对方的处境,再分别测试他们忍耐的时长。试验结果表明,大声咒骂时,实验对象的心率加快,忍受冰水的时间大多能坚持60秒到90秒;而“沉默”组的成员则很少能坚持到60秒。
这或许意味着,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一句恰到好处的“他妈的”还真能胜过万语千言。
不过,即使科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给脏话正名,但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脏话仍然被视为禁忌。韦津利发现,《牛津英文词典》在上个世纪70年代才把“fuck”这个词收录进去,兰登书屋直到1987年才收录它。
对于这句经典脏话的演变,韦津利这样解读:“有些人认为它的流行是由于道德的败坏,把它跟青少年未婚怀孕、毒品泛滥、识字水平每况愈下、同性恋婚姻等等归为同一类。有些人则认为,这个字已经远离它原来指称的动作,使其力度大大减退。事实上,它不但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字义,而且,作为一个强化语,它也不再有强化语气的效果。换言之,如今要好几个fuck才能达到一个fuck在十年前能达到的效果。”
按照韦津利的说法,如今,脏字更真实的符号表达或许只是某一瞬间情感的集中爆发,它可以代表愤怒,同样可以代表惊叹甚至惊喜。
无论动机如何,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我们从咿呀学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说脏话了。《脏话文化史》指出,从个体上说,英语世界里的咒骂词早在幼儿12个月大的时候就会出现,通常在2岁之前可用的咒骂词语只有三四个,到上小学之前会增加到大约20个,然后继续增加,并在最叛逆的青春期达到脏话词汇量的掌握与使用的双高峰。
不过,英国太小了,如果放在中国恐怕还要考虑地域因素,比如在我青春期的时候结交一位东北朋友,就觉得自己的青春白过了。
当然,一旦拿着球票踏进工人体育场,我就知道自己难免又要重返青春了。
[澳]鲁思·韦津利著 颜韵译
文汇出版社